畫麵到這裏戛然而止。
“這..”女子眼中的情緒由不敢置信漸漸轉為一種難以言明的驚悸。
“怎麼會這樣?”幻姬厲聲喝問。
顏九兒冷凝的眸子裏一痕血色,低冷的嗓音如同鬼魅:“時機成熟,一切都會被改寫,現在不過雛形。”
幻姬感到身體一陣戰栗,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慌爬上她的心頭,死死扼住她的喉嚨,她的呼吸猛滯。
她竭力攥住手,一字一句艱澀問:“到底是什麼!”
顏九兒的唇角緩緩綻放一個殘忍的笑:“是煉獄。”
“什麼!”幻姬沒聽清似的,睜大眼睛盯著她。
顏九兒的眼睛倏忽縮緊:“你隻消看著,你覺得我現在可能告訴你?”
幻姬絕望的合上眼,她心中早有揣測。
楚中滅了,長生殿,未央宮早在五百年前成為瓦礫,大公子,二公子,東方禹,老祖宗,全都死了!
死了的他們,崩塌的宮殿,還有活著的她,九兒,青畫,還在那方世界裏栩栩如生,過著一如既往地生活?
仿佛在那方世界,楚中還在,長生殿還在。
所有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都還在。
仿佛而已。
她的心髒如被人重擊,狠狠的痛了一下,用力的抓緊顏九兒的手,一向妖媚的眸子蕩盡冷靜:“九兒,我不管你要做什麼,都不準再拿死者開玩笑!”
顏九兒淡笑的握住她的手,在她耳畔低語,每個字都像一把利刃,戳進她的心髒:“幻姬,你以為還是五百年前?”
她挑眉:“大公子死了,一抔黃土,成為白骨!”
她一指一指的扳開幻姬的手:“醒醒吧,你我,青畫,都不過是閣主的一條狗。”
幻姬緊握的她的手漸漸鬆開。
青絲遮擋了前額,看不清她布滿陰影的眼睛。
良久,一種似是而非的怪笑從她的喉嚨中發出,怪笑聲先是很小,後來變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刺笑。
幻姬忽然抬眸,冷冷的看著她,如同看一個死人。
顏九兒被她這種冷厲的眼神看的心裏發毛。
她的薄唇冷啟,如九尺的寒冰:“顏九兒,你連死人都不放過,早晚會得到報應,你,閣主,都一樣!”
說完她轉身,袍子翻飛,氣流激蕩起梨花簌簌落下,似一場鵝毛大雪。
和五百年前太像了。
那時候,她,幻姬,大公子,青畫,她當真以為能夠一輩子。
“九兒姐姐。”柔膩清潤的嗓音在喚她。
顏九兒有一瞬的怔忪,爾後那顆飽經黑暗的心髒重新撿起了盔甲。
“青兒。”她唇角醞釀好微笑,然後回首去看她。
***
重逢季舒玄,白頃歌從初始的喜悅和震驚中緩過神。
無論她怎麼問,季舒玄對他這麼多年在鬼域的事諱莫如深。
熟悉的麵孔,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熟悉的觸感。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偏偏白頃歌心裏蔓延著一種奇特的感受,仿佛,季舒玄不再是季舒玄。
他的氣質,他的眼睛,他的表情,都似乎和以前不一樣。
以前的季舒玄給她的感覺不是這樣的。
但麵前的這個人明明就是季舒玄。
“我的雪衣,誰殺了她?”季舒玄雙眼充滿根根可怖的血絲,聲音冷的嚇人。
白頃歌強製將心頭揮之不去的疑惑感按下:“是九涼。”
“九涼?”季舒玄說話的聲音顫了顫,幽冷的眸子閃過一絲痛恨,咬牙切齒的問。
她不忍去看他的表情,低首道:“雲深閣九絕之一。”
“我去殺了她。”季舒玄手中幻出往生劍,眸子凜然,每走一步都帶起一陣令人膽寒的鬼風。
“舒玄。”白頃歌知道攔不住他,忙跟了上去。
“小白,小白。”
“小白,小白”
她腦海中突然響起一陣陣遙遠的呼喚。
小夭?
“娘親,阿簡不要你死。”
阿簡?
白頃歌這才想起自己被九涼殺了,目下隻是一個鬼魂,擅自離開冥府,經過鬼門關時是會魂飛魄散的。
“那個,舒玄。”趁著季舒玄還沒有離開冥府,她腳下生風,流星趕月般追了上去。
氣呼呼的說:“舒玄,我現在死了,你能用幫我銷一下生死簿麼?”
季舒玄紅著眼睛,一心想著複仇,這才發現白頃歌已經死了,手中幻出生死簿,在上麵勾掉了白頃歌的名字。
白頃歌拽住他的胳膊:“舒玄,我先回身體,再來找你。”
季舒玄沒有說話,隻是空洞的點了點頭。
白頃歌不放心的看著他,不想讓他走吧,知道殺女之仇不可攔,讓他走吧,又實在擔心。
可是她又不得不先回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