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林筱姍來了,一邊脫鞋子一邊朝裏頭喊:
“也不開開窗,滿屋子的油漆味,你怎麼呆得住?”
我靠著牆角上,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林筱姍見了我的頹廢樣,忙探下身子問:
“怎麼了,不會病了吧?”
“好奇怪,”我說。
林筱姍瞪大眼睛問我:
“怎麼奇怪了?”
“一切都覺得奇怪,自從我在床上躺了兩年,起來後,不,自從我再次回到我自己的那間房子後……”
“已經是別人的了。”林筱姍糾正道。
“我知道,”我白了她一眼,“不用你提醒,自從我再次回到那裏,總會有些奇怪的感覺。”
“什麼奇怪的感覺。”林筱姍迫不及待地問。
“腦子裏總會閃過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林筱姍鼓張著眼睛表示不懂。
“比方說吧,”我說,“我那天在那裏翹著腿看電視,就好像聽得有個聲音在斥責我不要翹腿。”
“那不是你小說裏寫的情節嗎?”
“你什麼時候看的我那篇小說?”
“前兩天閑來無事,在你抽屜裏翻到的,你先不要追究這個,接著說你想表達的重點。”
“我先前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後來在那房裏又出現了很多這樣的情況,想想如果單單因為一篇小說,產生這麼大的感觸,又覺得有點牽強,那種感覺倒像是本來有一段記憶的,不知道為什麼被刪除了,但沒有刪除徹底,所以在碰到一些熟悉的事情後,有些零星片段會再腦裏一閃而過,便有了似曾相識的感覺。”
林筱姍湊過來,眼睛緊視著我的眼睛,過了半響,“撲哧”笑道:
“你不會懷疑你失憶了吧。”
“是的,”我點頭凜然道,“而且,林筱姍,你還記得那間房裏的仙人掌嗎?”
林筱姍點了點頭。
“那仙人掌不是我媽放的,我先前懷疑是你放的,但我後來知道,也不是你放的,因為你和我媽一樣,討厭帶刺的東西,當然,也絕不是我放的。”
“什麼意思?”
“代表那房間裏進去過別的人。”
“歹徒?”
我用發顫的聲音說:
“不是,這個人曾在房間裏留下了她的味道,這味道,”我顫抖著說,“這味道,我有種歇斯底裏的熟悉感。”
“劉治,你到底想說什麼?”林筱姍有點不耐煩了,“你簡單點說吧。”
我站起身來,俯視著林筱姍:
“我懷疑兩年前的溺水,讓我的大腦遭受了毀滅性的損傷,現在雖然人站起來,但可能有些記憶想不起來了,我甚至懷疑那篇小說裏發生的事是我自己的切身經曆。”
林筱姍看著我,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我繼續說:
“林筱姍,你告訴我,以前是不是有個叫文慧的女孩子,曾經確確實實地出現我的生命裏,你一定見過的,對吧?”
林筱姍依舊不說話,她的臉色已經變了,變得很暗。
“你曾經和我說,我在辦公室裏瘋狂地寫著‘文慧’兩個字,對吧,所以你也一定知道文慧,對吧,這個人確確實實存在的,對吧?”
林筱姍緊閉著嘴,隻用一雙烏黑的眼睛看著我,睫毛一顫一顫,我見她不說話,情緒越來越激動,開始用手搖她的肩膀,一邊搖一邊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