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
當諶冀明進入府上的時候,正好撞見下人正給李溫送酒,那酒壇之上,還帶著新鮮的泥土。
諶冀明知道,那是二十六年前,老師在武孤大將軍帥軍出發,去打他生命中最後一仗之前埋下的。
他一直都知道,那些酒埋著,但這些年來,卻幾乎沒有見過李溫將之挖出來喝過。
據某次,皇帝親自點名,要李溫埋下的好酒,李溫都拒絕了。
今老師居然命人挖了一壇出來……他隨即對那下人道:“我送進去給老師即可,你去休息吧。”
那下人便將酒壇交給了諶冀明,諶冀明端著酒朝著後花園走去。
花園中,李溫正在居然正在侍弄著幾盆蘭花。
剛剛走進來,隨著微風吹過,諶冀明就感受到了一股輕淡的清香,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道:“真是人間最美的味道。”
李溫沒有回頭,低頭將一從蘭花剪下,這才起身,笑道:“花開年年香如似,隻可惜年年歲歲人漸老啊……”聞言,諶冀明一笑,道:“老師歲月長青。”
“那有什麼歲月長青,有的隻是逐漸凋零。”
李溫笑了笑,走到旁邊的木桌邊,指了指木桌上擺著的兩隻杯子,諶冀明識趣地打開了酒壇,一股馥鬱雄渾的酒香,頓時散發出來,讓他都是不禁深深吸了一口,道:“好香!”
他將兩隻杯子都斟滿,酒色帶著一絲濁黃之氣。
“嚐嚐這酒。”
李溫端起酒杯,輕輕一抿,而後閉上眼睛,感受著埋藏了二十幾年的好酒,在口中綻放出歲月的味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愜意之色。
諶冀明也是喝了一口,卻覺這酒水,入口之後,居然如爐火一般,讓他臉上刷一下全發燙!“好烈的酒,好烈的酒!”
諶冀明忍不住讚歎,他也算是喝酒的能手,但這酒讓他都受不住。
李溫緩緩睜開了眼睛,笑道:“這才是酒該有的味道。”
“看來老師心情不錯。”
諶冀明笑了笑。
李溫道:“人嘛,想要心情不錯,要麼得順心如意,要麼得意外之喜。”
“如今,兩者兼有。”
諶冀明道:“李凡此次,重創了大皇子一脈,讓長孫不敗斷了一臂,固然是好事,但他卻也獨攬大權了……老師,您就不怕他的監察院嗎?”
這是他擔憂所在。
李凡還沒有建成監察院,就已經有了這麼可怕的能量,可以將吏部玩弄於股掌,若是監察院和監察體係建成,而且都掌控在李凡的手中,那他該有多可怕……滿朝文武,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誰能不忌憚?
以前的李凡再強,手中終究沒有實實在在的權力,如今,他的權柄可以震懾滿朝文武了。
但李溫卻隻是笑了笑,道:“為什麼要怕?”
“我理解你的擔憂,我也明白,或許有一,監察院會變成朝臣爭權奪利的工具,很多美好的製度、律法,都是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變成了上位者操縱的工具。”
“但至少,在李凡手裏的時候,我可以放心。”
“而對於如今的大羲帝國來,也無異於是一件好事。”
他笑著。
諶冀明的臉上依舊有著費解之色,但他並沒有追問太多,而是道:“老師,您對於段從戎開赴前線之事,怎麼看?”
李溫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更微妙的笑意。
“聖上這一手,精妙啊……如果成功,或許用不了多久,大羲,就真的要大變,中興就會真正開始了……”他沒有解釋,卻想起了朝會之上……聖上,他,以及李凡,在這件事上,居然有種難得的默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