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飯已經做好,不讓父母吃肯定不可能,兩個人都是很節省的人。裴欣攸隻好說:“那我倆先出去吃飯,晚飯別做了,我倆買好回來咱們一起吃。”
“行,你們出去吃飯吧。”裴欣攸爸爸說道。
新古一和裴欣攸出門,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吃完飯準備休息,樓裏少了好多人,終於沒有那麼多注視的目光了。新古一從站在樓外就覺得有種要窒息的感覺,這麼久也沒適應,鼻子還是有點難受。
裴欣攸出來就有些忍不住了,帶著哭腔給新古一說道:“我也沒想到我爸的身體會變成這樣。每次打電話都是報喜不報憂,我雖然不相信,但是上次的手術成功是真的,沒想到還是這樣。”
“我們把叔叔接到我們那吧,那邊畢竟醫療條件發達,看好的幾率大。”新古一抱著裴欣攸說道,新古一心疼裴欣攸。
突然想到年黑,新古一想起來裴欣攸說年黑的時候還說覺得自己好幸福。這哪裏是幸福,明明讓人心疼的要死。這個傻姑娘永遠都是這樣,心疼別人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裴欣攸帶著新古一見識了這個城市最底層人的生活,同時也是自己的生活。這種生活是新古一想象都想象不來的。起碼年黑的家還有過富裕的生活,可裴欣攸家卻一直都住在這種地方,很難想象在上大學之前裴欣攸是怎麼過來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窮人家的孩子不是相當家,是被迫了解生活,生活的醜陋麵,殘忍麵,全部都暴露在他們麵前。接受或者反抗,可是反抗能逃離的沒有幾個人。
筒子樓裏住的人就和筒子樓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樣,腐朽。他們的內心早都死了抱著混過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在生活。
去吃飯的路上裴欣攸一直沒說話,新古一摟著裴欣攸也沒說話。酒店早都訂好了,這個城市最好的酒店,離裴欣攸家不遠。真是諷刺啊,一個五星級酒店和腐朽的筒子樓隻有三條街的距離。
裴欣攸的心情不好,早上為了趕飛機也起的早。新古一帶著裴欣攸回到酒店,定了飯送到房間。裴欣攸沒什麼胃口,新古一把勺子塞進裴欣攸手裏:“多少吃一點,吃完稍微睡一會,我們再回去。一切有我。”
“老天真的很愛和我們開玩笑,我上小學的時候特別恨這個世界。為什麼就是我,我為什麼要住在那個破地方。但是恨也沒什麼用,後來就試著淡忘,不帶感情的過生活。
我爸以前是個大學生,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學都是真的學習好。他畢業以後分配到這個廠裏,認識了我媽,我媽隻是個普通工人,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是喜歡看書,也特別欣賞我爸。兩個人就在一起了,那時候還是很幸福的,郎才女貌吧。
但是我爸的脾氣不是很好,有些倔。那時候大學生分配來都是當官的,他是副科長。他們科長不是個好人,貪汙好色,我爸就看不過去,試圖舉報人家。但是你一個才分配來的大學生怎麼可能鬥的過人家呢。
我媽勸他,他不聽。剛開始明著舉報,上麵沒人理他。後來他就想辦法,那會他們剛結婚沒多久,單位住房緊張,就給他們先分到筒子樓裏過度。這是社會就是這樣不公平,沒過兩年,他們的科長升成單位副總了,我爸那時候愛工作,熱血青年,更加看不過去了。
人家升成副總權力大,剛開始還想著用懷柔政策策反我爸,我爸非覺得自己是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不能被他們這些沒文化沒素質的大老粗帶壞,三天兩頭寫揭發信。後來人家生氣了,整我爸。
說我爸精神有問題,精神病院直接來把我爸從辦公室帶走了。整整關了半年,正常人按照精神病的治療方式來,正常的也弄瘋了。剛開始他傻,成天給醫生說自己沒病,打針電擊,全身電擊我後來查過,真的不敢想象。
後來他發現問題了,醫生給他治療他不再反抗,說什麼是什麼。半年以後就回來了。回來以後也沒辦法再當副科長,淪落為工人。那時候還沒有我,這些都是聽我媽說的。
那個副總也是有手段,級別越來越高,等我出生的時候,人家已經是正的了。我爸就一直當了工人,就這還是一直寫揭發信,但是以前都沒用,後來更不可能有效果了。
那時候我爸還年輕,身體還沒什麼問題。當工人最辛苦,因為這個老總的關係,大家都排斥他,夜班什麼的都分給他。我爸的身體估計都是那時候的夜班上的。就這樣一直到我小學快畢業,他們廠子倒閉了,我爸我媽都沒了工作。
那時候我爸因為上夜班的緣故,抽煙特別凶。也沒錢買好煙,煙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多。我爸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咳嗽。越咳嗽越想抽煙,惡性循環。
廠子倒閉了,工人們都沒了工作,住在筒子樓裏等著分房子的工人也徹底就在這安了家。買不起房子,工作也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