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畫上完藥後,終於在疼痛中筋疲力盡地睡了過去,夏雲嵐這才命百合丁香到正院服侍自己沐浴。
打發二人出了房間,夏雲嵐慵懶地坐在木桶裏,一會兒想到百合的語氣神態,一會兒又想到明日如何向蕭玄胤討要自己的例銀,心思竟是一刻也靜不下來。
忽然,她想起白日裏夏鎮遠說的話,急忙扳起自己的左腳去看。橘黃的燈光下,但見腳底光滑細膩,白嫩如脂,哪裏見得到什麼紅色的梅花印記?
腦子裏不由轟然作響,自己繼承了原主的身體,怎麼可能和原主不一樣?是夏鎮遠記錯了左右嗎?
扳起右腳來看,一樣的白膩如脂。
胸膛裏頓時像壓了塊石頭般沉重,同時陣陣心驚後怕。
想家宴之時,若非蕭玄胤及時阻止自己脫鞋驗身,眾目睽睽之下一旦證明自己並非將軍府大小姐,即使蕭玄胤肯放過自己,又如何堵得住那一班人的嘴?
倘若作為奸細被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日子、什麼樣的命運?常年在殺手組織混的她不會不清楚。
是夏將軍在欺騙自己嗎?那梅花印記有沒有可能隨著原主的意識消失而自動消失……無數個念頭走馬燈般在腦子裏轉來轉去,夏雲嵐抱著腳怔怔不語。
“王妃洗好了嗎?”見夏雲嵐沐浴的時間遠遠超過往日,百合丁香在外麵擔心地問道。
“就好了。”夏雲嵐從木桶裏站起身,胡亂擦幹淨身子穿上裏衣,命百合丁香收拾了屋子,而後獨自坐在妝台前對著鏡子發呆。
這具身軀,究竟是不是將軍府大小姐的?如果是,為何沒有梅花印記?如果不是,這具身軀會是誰的?將軍府大小姐又在哪裏?
夏雲嵐拿起妝盒裏的胭脂與口脂,在左腳心慢慢描畫出一朵玲瓏雅致的梅花。
無論真相如何,自己現在必須是將軍府大小姐!
畫好梅花,在床頭打了會兒坐,原本還想趁著月色做一會兒體能訓練,無奈陣陣濃重的倦意襲來,困得她睜不開眼,索性歪在床上睡了過去。
翌日天將破曉時,一陣寒意透窗,夏雲嵐醒了過來。
窗前似乎比平日白亮許多,夏雲嵐興奮地跳過去推開窗子向外瞧,果然不出所料,下雪了。
很大的雪,在黎明與黑夜之交紛紛揚揚,宛如無數從天而降的精靈。
夏雲嵐伸出手,接了幾朵雪花,看著它們慢慢在掌心融化。心,竟也如同隨著雪花化去一般,柔柔的,軟軟的。
如果在二十五世紀,如果有人看到此時的夏雲嵐,一定打死都不會相信,這位望著雪花凝神佇立的白衣女子,會是名滿天下的第一殺手。夏雲嵐自己大概也不會相信。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從院牆上落下,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內的夏雲嵐。
雖然天色尚未大亮,夏雲嵐卻立即發現了來人。或許是因腳底沒有梅花印記心虛之故,或許是因此刻心情大好之故,也或許是因要向來人討錢之故。夏雲嵐抬起嘴角,對來人露出了極其燦爛的笑。
碧紗窗,人如玉。來人片刻恍惚之間,竟不由回以風華絕代的微笑。
夏雲嵐瞪大了眼睛,貪婪地看著來人的微笑,隻覺天地萬物都在這一笑裏失去了顏色。
男人……要不要笑得這麼美……夏雲嵐心裏嘀咕著,竟忘了問來人,一大早到漪蘭院裏做什麼?
來人慢慢走近窗前,輕輕執起夏雲嵐的手。觸手冰涼,令來人的心微微一跳。
“冷嗎?”來人正欲開口詢問,不料夏雲嵐突然像被馬蜂蜇了一般抽出手去,後退數步道:“王爺想要做什麼?”
蕭玄胤怔了一下,難得的笑意刹那間換作一臉冰霜。他想做什麼?他原本什麼也不想做,可是此刻卻忽然想做點兒什麼了。
“開門。”蕭玄胤冷聲道。雖然想做點兒什麼,但堂堂祁王,畢竟做不出青天白日跳窗子的事。
“王爺請稍等,待雲嵐換過衣服。”夏雲嵐說著,迅速關了窗子,硬生生讓蕭玄胤在門外等了一刻鍾之久,這才打開門道:“王爺請進——”
“夏雲嵐!”怒火早已在心裏熊熊燃燒,蕭玄胤甫一進門,便握住夏雲嵐的手將她向床上拖去:“你不是問本王想要做什麼嗎?本王馬上就會讓你知道!”
“啊……你不會吧?”夏雲嵐知道,男人在晚上的時候容易獸性大發,可沒有想到此人在早上也能獸性大發,嚇得她往地上一坐,死死抓住門框不鬆手。
“放手!”蕭玄胤蹲下身,伸出二個指頭在夏雲嵐臂彎處輕輕一敲,夏雲嵐整條手臂頓時又酸又麻,不由自主便鬆開了手。
為了避免被拖到床上,夏雲嵐就地一滾,整個身子皆躺在了地上。同時開口大呼:“淺畫,淺畫,百合,丁……”
“住口!”蕭玄胤怒不可扼,鬆開夏雲嵐的手,五指如鐵鉗般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夏雲嵐張了張嘴,臉憋得通紅,再也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