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胤微微蹙了蹙眉頭,不緊不慢地跨上紫風,向著夏雲嵐追過去。
約摸奔出三四裏,看看前麵青山阻路,小徑崎嶇,無法再縱馬狂奔。夏雲嵐停了下來,長籲口氣,回頭去望紫風和蕭玄胤。
不想甫一回頭,便聽身畔一聲馬嘶,蕭玄胤猛然勒住了紫風。
“你……”夏雲嵐側頭看著蕭玄胤,一時有些不敢置信,也有些不願承認,自己輸給蕭玄胤,並不僅僅是馬兒的問題。
“王妃騎術精湛,本王甚是佩服。”看到夏雲嵐睜大眼睛又吃驚又鬱悶的樣子,蕭玄胤難得好心地安慰了一句。
然而,這話聽在夏雲嵐耳朵,卻無疑於諷刺挖苦。
輸了就是輸了,盡管有些失落,但技不如人,她亦無話可說。
片刻的垂頭喪氣之後,她抬起頭來若無其事地一笑,將銀月流霜還於蕭玄胤道:“其實紫風也不錯。”
二人換過馬匹,各自牽著走了一會兒。路畔偶遇稀稀落落的行人,有的提著竹籃,帶著香火。有的像他們一樣牽著馬,似乎純為遊玩。
夏雲嵐感覺到,幾乎每個走過自己身邊的人,都會朝自己和蕭玄胤看上很多眼。
自然,兩人一個風采絕世,一個容色傾國,加之錦衣怒馬,並肩而行,難免要引得別人投來異樣而欣羨的目光。
夏雲嵐初時有些不自在,但見蕭玄胤一如既往地保持著麵無表情的姿態,便也漸漸坦然起來。
約摸又走過大半裏山路,麵前出現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落,一邊插著旗杆,一邊放著巨大的爐鼎,爐鼎中香煙嫋嫋。
紅色的院門上方,正楷題寫著“月下老人祠”五個大字。兩邊是那副著名的楹聯: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
原來這裏就是月老廟所在。夏雲嵐正看得出神,不知哪裏冒出來兩名祁王府的侍衛,接去了銀月流霜和紫風,係在月老廟院子外的柳樹上。
夏雲嵐很想問問,這裏怎麼會有祁王府的侍衛,但看蕭玄胤麵色凝重、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忍著沒有開口去打擾。
二人跨進廟院大門,裏麵的布局和二十五世紀的廟宇沒有太大區別。正中一座主殿,兩邊兩排廂房。主殿旁邊又有兩個側門,連著後麵的院落。
曾聽幾個丫頭說,月老廟裏香火甚旺。今日或因雨天之故,隻有不多的幾個善男信女在月老像前燒香跪拜、虔誠祝禱。
夏雲嵐饒有興趣地站在主殿外看了一會兒,一回頭發現蕭玄胤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她勾起嘴角笑了笑,道:“王爺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本王記得,”蕭玄胤移開了目光,凝視著殿中的月老像道:“你曾說過,要到此地進香還願。”
夏雲嵐愣了一下,淺畫那丫頭似乎確曾對蕭玄胤說過:“小姐從前拜過月老,說他日若嫁得如意郎君,一定再去還願。”
可那隻不過是自己想要出來的借口而已,當時被蕭玄胤拒絕,自己也早忘記了這回事。今日蕭玄胤專程帶自己到此,難道就是為了讓自己進香還願的嗎?
她尷尬地咳了一聲,訕笑道:“那個……不必了哈……”
“既然來了,何妨一拜。”蕭玄胤不由分說握住了她的手,帶著她幾步跨進了殿門。
殿中跪拜的善男信女皆已離去,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月老像前,隻剩下他們兩個。
夏雲嵐腦子裏有點兒亂。她並不相信鬼神之事,也不相信拜了月老的男女就能一生一世相守不離。然而,空蕩蕩的廟宇中與蕭玄胤雙雙跪拜,未免有種拜堂的感覺……
她還在猶豫別扭,已被蕭玄胤拉著跪倒在月老像前的蒲團上,又稀裏糊塗地磕了兩個頭。
廟前雨絲斜飄,陣陣涼意襲人肌骨,她的臉頰卻滾燙得如同坐在夏日的火爐前。
正想找個借口起身逃開,蕭玄胤突然道:“四個月前,豫王最寵愛的小妾紅鸞帶著婢女小憐到西山進香,在此跪拜之時,突感身體不適。婢女小憐將之扶入後殿歇息,自己於廟中遊玩閑逛。不料半個時辰後回到後殿,卻不見了紅鸞的蹤影。三個時辰後,豫王的人在後山峽穀中發現紅鸞衣衫不整的屍體——”
“哦……”夏雲嵐好不容易從拜堂的曖昧與錯覺中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又抽了抽鼻子道:“豫王的小妾……關咱們什麼事?”
蕭玄胤道:“峽穀之中,除了紅鸞的屍體之外,還有沐風的腳印。”
“秦侍衛……”夏雲嵐驚訝得跳了起來:“原來秦侍衛入獄,便是因豫王小妾紅鸞之死?”
“不錯。”蕭玄胤跟著站起身,指了指二人跪拜的正上方道:“你看那裏——”
夏雲嵐抬起頭,順著蕭玄胤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紅漆刷過的房梁上因年深月久而有些色澤斑駁,有些地方甚至裂開了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