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五人在怡春院地下秘室安頓妥當後,時間很快過去了三四日。
在這三四日間,一日三餐大多由楚南衣親自送來。
夏雲嵐原以為,住在樓上的麗姬遲早要下來找自己算賬,至少也要說上幾句刻薄話。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麗姬就像不知道有她們這麼幾個人住在自己樓下一般,從未曾露過一麵。
她大概已經忘了與她的恩怨……夏雲嵐心道:不然,如此好的機會,她又豈肯放過?
這天,吃過晚餐後,夏雲嵐忽然想起一件事,在楚南衣準備離開時叫住了他道:“楚兄,我有件事,想和你單獨談談。”
“好啊……”楚南衣的聲音溫柔而旖旎,聽得人幾乎要渾身起雞皮疙瘩。幾個丫頭看了看兩人,很快都走了個無影無蹤。
夏雲嵐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兩個正常不過的字何以就能被楚南衣說得那麼不正常。
“雲嵐有什麼事要與為兄單獨談談?”丫頭們走後,楚南衣湊近了夏雲嵐,兩隻眼睛熠熠生光地問。
“你別想歪了——”夏雲嵐推了一把楚南衣,紅著臉嘟著嘴鄭重地道:“我隻不過要告訴你,無論如何,必須讓百合和我一起離開天武城。”
“哦……”楚南衣收起了臉上玩笑之色,奇怪地問:“為什麼?”
“因為——”夏雲嵐俯身在楚南衣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我懷疑她是蒼狼國的奸細。”
楚南衣訝然:“你說百合……”
“噓——”夏雲嵐按住了楚南衣的嘴角,又將纖纖玉指從楚南衣的嘴角慢慢劃至楚南衣的胸口,道:“這件事,放在這裏就好。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不過,隻要出了天武城,相信她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有什麼意義呢?”楚南衣蹙眉道:“你已經不是祁王妃——據璃月所言,將軍府也從來沒有過你的一席之地……雲嵐,忘了那些家國之間的爭鬥吧,從此以後,隻做個單純的、無憂無慮的女子。”
“我隻是好奇而已。”夏雲嵐看了一眼楚南衣,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懶得解釋什麼,隻淡淡道:“雖然現在尋找證據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但是,我還是想知道自己的推斷是否正確。”
“正確又如何,錯誤又如何?”楚南衣忽然抓住了夏雲嵐按在自己胸前的手,認真地問道:“雲嵐,你心裏是否仍然放不下那個人?”
“絕對肯定以及一定沒有!”對於這個問題,夏雲嵐一秒鍾也不曾遲疑地回道。
當生命處在危險之中的時候,她哪有心思去想感情的事?何況,現在不隻是她一個人的生命處在危險之中,丫頭們受她連累跟著她離開祁王府,她對她們負有責任。不將她們平安送出天武城,她對自己無法交待。
“好,我相信你。”楚南衣盯著夏雲嵐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鬆開她的手道:“那就不要在百合身上浪費時間!無論她是不是蒼狼國的奸細,都和你沒有關係。”
夏雲嵐覺得,楚南衣的神色有點兒古怪。他分明好像知道些什麼,卻又不願意告訴她。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這個醫術妙絕天下、武功深不可測、看起來似乎有點兒不太正經的男人,絕不像她眼睛見到的這麼簡單。
這個男人究竟是誰?混跡於青樓之間,卻從不允許青樓女子靠近自己身邊。
自己身上那塊鎖形玉佩和這個男人有什麼關係?那塊玉佩價值連城,絕非尋常人可以擁有。能夠一眼識出那塊玉佩來曆的,當然也不會是尋常人。
這個男人和自己結交目的何在?
這個男人究竟有著怎樣的後台,居然可以無懼於權勢熏天的祁王,在光天化日之下將自己和四個丫頭帶走?
夏雲嵐心中一凜,驀然想到,敢於同祁王作對的,隻怕不是承夏國人。這個男人,會不會才是蒼狼國安插在天武城內的真正的奸細?
想到這裏,夏雲嵐倒抽了口冷氣,看著楚南衣的眼光變得十分複雜。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感覺到夏雲嵐眼光的變化,楚南衣似乎擔心自己嚇著了夏雲嵐,臉上恢複了溫存的笑,促狹地道:“是不是突然發現我長得比較英俊可人?”
“啊……呸!”聽到楚南衣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神經緊繃的夏雲嵐一下放鬆下來。不過,看著楚南衣近在咫尺、微微低俯的臉,她倒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確長得夠英俊夠可人。
然而,她決不能讓他知道。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撇了撇嘴道:“兄台你想多了。我在想,你會不會才是蒼狼國真正的奸細——嗯?”
“哈哈——”楚南衣失聲大笑,邊笑邊饒有興致地道:“你這丫頭,這都能被你猜出來?真是絕頂聰明啊……哈哈……為兄就喜歡你這無與倫比的想象力……”
說著說著,突然伸手在夏雲嵐臉上重重擰了一把,不等夏雲嵐反應過來,身影已飄忽如鬼魅般離開了地下秘室,隻留下笑聲還在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