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他。”司馬連皓輕歎:“也許有一天,你有機會熟悉他之後,會改變對他的看法。但是這些都不要緊。我受他之恩深重,便是他真的要利用我,我也應該給他利用一下。”
夏雲嵐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我喜歡明裏的交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討厭有些人一邊說著無所求,一邊卻又要別人為他做事。”
“他說我隨時可以退出……”司馬連皓道:“雲嵐,待我將聽雨樓找到可以接手之人,便帶著你和輕歌淺醉,找一個天藍草綠有山有溪有花有湖的地方,閑來無事溪邊看雲、山間采果、湖上泛舟、草場馳馬……過一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開開心心的日子,你說好不好?”
夏雲嵐看著司馬連皓,眼睛裏浮起一層感動,一層悲憫。
感動的是,他居然將她說過的話記得如此清楚。悲憫的是,他知不知道,什麼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踏入權利鬥爭的漩渦,想要離開談何容易?
他所夢想的生活,大概永遠也不會實現……
“司馬兄——”夏雲嵐轉開了眼睛,轉移了話題,道:“懿太妃……還活著嗎?”
“懿太妃?”司馬連皓似乎沒想到夏雲嵐會突然問起祁王府裏的人,頓了一下,柔聲道:“你若想她死,她可以很快是具屍體。你若想她活,她也可以一輩子是個活死人。”
夏雲嵐明白了,懿太妃被自己匕首刺中之後,可能一直陷於昏迷當中。
她點了點頭,道:“她不過是個蠢笨可憐的女人罷了,我與她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隨她去吧。”
司馬連皓道:“刺傷她的是夏靜柔從外麵雇的笨蛋殺手……夏靜柔以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卻一眼被……被他識破……”
夏雲嵐眉梢一抖,心裏狠狠疼了一下。哪怕司馬連皓有意將“蕭玄胤”三個字用“他”字代替,還是無法稍減她心裏的仇恨和疼痛。
司馬連皓注意到她的神色,趕忙停住了話,從身上取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錦布荷包遞給她道:“這是你的東西——”
夏雲嵐沒有忙著去接,先拿左手翻了翻,但見除了害人的藥物之外,其他的東西都在。
是怕她自殺嗎?夏雲嵐心裏冷笑了一聲,從銀票下麵摸出那塊價值連城的鎖形玉佩,擎在司馬連皓麵前道:“司馬兄,這是你叫我替你保管的東西,如今還給你罷——”
司馬連皓遲疑了一下,迅速接了過去。
當初,若不是夏雲嵐身上帶著這塊玉佩,他不會誤會她是蒼狼國太子的人而過去與她搭訕。如果他不曾與她搭訕,她就不會認識他。如果她不曾認識他,就不會受他連累,被祁王折磨得生不如死……
所以他接過玉佩的時候,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是他對她必須要有的道歉。
夏雲嵐卻沒有接話,隻是轉過了頭,看著遠方無語出神。
一個多月後,時令漸漸進入初冬,一場薄薄的小雪下來,夢蝶穀裏的山菊花已零落得不剩幾朵。
除了右手手腕,夏雲嵐身上的鞭傷、燙傷、刀傷皆已痊愈。
這段時間以來,因養傷之故,武功一道上沒什麼進步,但意識對於光能微機的控製,卻幾乎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
啟動微機已經不需要時間,更不會再累得滿頭大汗。心思閃念處,光能微機便變成了她腦子的一部分。隻要有光,對於各種複雜的計算,對於穀中各類花草樹木以及藥材的識別,她都不需要再動用自己的腦子。
隨著對光能微機研究的深入,她越來越感激她的老師。
光能微機儲備之豐富,功能之複雜,簡直令她目瞪口呆。
她難以想象,在老師最後的日子裏,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為她製造這樣一件神奇的小東西。
有一些時候,她甚至恍惚以為,老師可能是愛過她的。不然,何以會對她如此細心周到、體貼入微?
另一些時候,她又覺得能製造出這種東西的人,心裏應該是沒有感情的。倘若有所掛念,有所牽絆,便不可能用縝密到近乎完美的構思,製作出這樣精細到近乎極致的東西。
可惜老師已經不在,不然,她說不定會想要回去為這個問題求一個解答。
最近幾天,她忽然在光能微機中發現了兩樣東西。這兩樣東西,一樣使她興奮得整整兩夜睡不著覺,一樣使她無語得整整三天食不知味。
這兩樣東西,一樣叫做激光,一樣叫做自動毀滅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