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凝塵對於自己的傷好像絲毫沒有放在心上,隻淡淡道:“我已逼出毒針,你不必擔心。”
“毒針上的毒解了嗎?”夏雲嵐哪裏能夠放心,師父說得越是淡漠,她越是不大放心。
夜凝塵正待答話,忽聞林中一陣奇怪的哨聲響起,接著,十幾個紅色的身影隱約在樹叢之間。
“血殺堂的人來了,咱們走——”夜凝塵低喝一聲,拉住夏雲嵐的手,以卓絕的輕功踏著樹幹向西方掠去。
“站住——”隔著茂盛的樹木,二人身形方動,已被眼尖的人發現。
二人當然不會聽話地站住。
“夜掌門,你跑不掉的!不如趁早回血殺堂領罪,免得傷了繇山和血月門的和氣……”後麵有人囉裏囉嗦、粗聲大氣地叫道。
“繇山何曾與血月門有過和氣的時候?”一個年長女子尖銳的聲音嘲諷地道:“姓沐的,你是不是糊塗了?”
姓沐的大聲道:“胡姥姥,我看你才是老糊塗了。若繇山和血月門不和,堂主為何鄭重交待咱們不可傷了繇山師徒性命?”
夏雲嵐心中一動。她傷他至此,他仍不忍傷了他們師徒性命麼?
一愣神間,又聽得被稱作胡姥姥的年長女子怒聲道:“呸!姓沐的,你敢再說一個‘老’字,小心我化了你全身賤骨頭。”
“你敢——”姓沐的不當回事地道:“血殺堂明令,背後以任何手段殘害同門者,輕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重則剝皮抽筋,丟進死亡沼澤裏喂魚。”
“哼,我才不在乎……”胡姥姥的聲音明明有些心虛,說出來的話卻仍十分硬氣。
“你們兩個吵不吵?”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道:“不說盡快完成堂主吩咐的任務,直管爭這些無聊的東西做什麼!”
姓沐的大大咧咧地道:“倪大哥,你緊張什麼?方圓上千裏都是咱們的地盤,難道還會給繇山師徒跑掉了不成?”
胡姥姥似乎專門與姓沐的作對一般,惡聲惡氣地道:“堂主交待,姓夜的不好對付,叫咱們萬不可掉以輕心,你倒好,轉眼就把堂主的話忘得幹幹淨淨。”
姓沐的道:“也不知堂主是什麼心思?不好對付直接幹掉就行了,還非要捉什麼活的!”
胡姥姥道:“你小子懂個屁!直接幹掉,萬一被繇山得到消息,這梁子就算結下了。捉住了活的,卻可以拿他的性命威脅繇山,待咱們攻打承夏國時叫繇山為咱們賣力。”
“說得好像沒有繇山,咱們就攻不下承夏國似的。”姓沐的不屑地道:“咱們血月門難道是吃素的麼?莫說一個承夏國,便是加上蒼狼、鬼厲,也不是咱們的對手。”
“蠢小子就是蠢小子——”胡姥姥陰沉沉地笑道:“咱們不指望繇山賣力,卻也沒必要跟他們交手。捉住他們掌門,至少可以迫得他們不敢對咱們出手。”
“你們說夠了沒有?”被稱作倪大哥的男子道:“再說下去,咱們的秘密要被你們抖光了。萬一被那對師徒跑掉,後果不堪設想。”
“倪大哥,你也太過小心。”姓沐的道:“從咱們在這裏紮根以來,有一個外人活著走出過這片林子麼?”
胡姥姥這次倒是沒有反駁姓沐的話,反而附和道:“可不是嘛,小倪子,繇山掌門本事再大,也跑不出咱們東麵的火蠶陣、南麵的萬箭陣、北麵的天羅地網。至於到了西麵的死亡沼澤,那就更是死路一條了。何況,那掌門還帶著個不中用的小徒弟……哈哈哈……”
仿佛故意氣前麵的人般,胡姥姥說得十分大聲,說到後來,整個林子裏都在嗡嗡地回響著她嘶啞難聽的笑聲。
夏雲嵐的確被氣到了,居然說她是“不中用的小徒弟”——她真想回過頭來與這姓胡的單打獨鬥一場,看看到底是誰不中用?
但是氣歸氣,她才不會真的上當。
此刻,師父和自己距離那些人越來越遠,想必是那些人有些瞧不清楚他們的身形,是以想要故意引誘他們說話,以便確定他們的位置。
“師父,”夏雲嵐小聲道:“他們說西麵是死亡沼澤,咱們要不要換個方向?”
古代地圖落後,從地圖上看去,西麵隻是個不大不小的水窪。但聽對方言語中的意思,比起其他三麵,西麵好像更加危險一些。
當然,這也可能隻是對方的計策。
夜凝塵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咱們往北去——”言罷,折轉了方向,拉著夏雲嵐向北方掠去。
嗚——
兩人走著走著,忽聽破空一聲長嘯,引得方圓左近的鳥兒撲簌簌一陣亂飛。
長嘯聲落去,鳥兒收斂翅膀重新躲藏在高樹枝椏之間,林子又恢複了如初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