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凝塵笑了起來,牽著她的手站起身,將鬥蓬丟在旁邊草垛上,仰頭對著中天細眉似的彎月道:“祈天地為證、星月為鑒——我夜凝塵,今時今夜,娶夏雲嵐為妻。從今後良緣永結,白首不悔;生則同衾,歿則同穴;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生生世世,兩情無改……”
夏雲嵐站在夜凝塵身邊,聽著一句句情意綿長的誓詞,原本有些緊張惶惑的心,竟漸漸生出一種天荒地老、千生萬世的感覺來。
隻是,輪到她說的時候,她卻說不出夜凝塵那樣文縐縐、長篇大論的一番話,隻能簡簡單單、磕磕絆絆地道:“我……夏雲嵐——今時今夜,與師父……哦不,與夜、夜凝塵……結為夫妻,從今後……從今後無論是富有還是貧窮、健康還是疾病,都不離不棄,直到死亡……”
說完了之後,她覺得自己說得甚是不倫不類,待要再說幾句,夜凝塵已拉著她在草席上跪了下去。
二人恭恭敬敬地對著月亮磕了三個頭,又互相拜了幾拜。接下去該做什麼,卻似乎都有點兒說不上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夜凝塵握著夏雲嵐的手道:“雲嵐,你生性自由,不受拘束。但你要記得,自此一刻起,你便是我的妻子,永遠是我的妻子……將來咱們可能會爭吵,也可能會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你一定要和我一起麵對,任何時候,都不可以再負氣離開……”
“嗯……”看著夜凝塵握著自己的手,感受著夜凝塵掌心傳來的暖意,夏雲嵐低低應了一聲,道:“你說的,也正是我想說的……我這個人,脾氣不算太壞,但有時候有點兒小心眼兒,有時候有點兒任性,有時候還會有一些其他的毛病。你將來不可以……不可以說自己當年怎麼會瞧上我……”
“你放心,我會待你始終如一,也永遠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不等夏雲嵐說完,夜凝塵已輕輕按住了她的唇,用鄭重的、承諾般的口氣道。
夏雲嵐點了點頭,抓住夜凝塵的手,心裏明明是巨大的、難以言說的、滿滿當當的幸福,嘴裏卻不知為何歎了口氣,道:“我沒有對你不放心,然而感情這種事有時候不大好說……倘若將來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你喜歡上別的人,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沒有這種萬一!”夜凝塵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夏雲嵐的話,站起身取過草垛上的鬥蓬,披在夏雲嵐肩頭道:“你說在你原來所在的那個時空裏,夫妻可以很輕易地分離……雲嵐,請恕我無法理解,亦無法接受。對於我來說,愛上了一個人,心裏便不會再為別人留下位置……娶了你為妻,便沒有想過再和你分開。雲嵐,你的心裏也不許為別人留下位置——”
聽到最後一句,夏雲嵐的心微微跳了一下,腦子裏莫名閃過司馬連皓和林蒼鴻的影子。
她很想問問夜凝塵,他的心裏,是否已不再有瑤月和他原來那位妻子的影子。但此刻是他們新婚的夜晚,她不願提及這些,破壞了此時的氣氛和兩人的心情,於是往夜凝塵肩上一偎,在夜凝塵耳邊笑道:“倘若你心裏沒有別人的位置,我心裏自然也沒有……”
夜凝塵不知有沒有聽出夏雲嵐話裏的言外之意,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夜已深……雲嵐,咱們休息去吧。”
夏雲嵐一點兒也不困,前世今生第一次成親,她的心裏有太多太多複雜的感情亟待消化。現在就去休息,她估摸著自己這一夜都不會睡得踏實。
但想到夜凝塵身上帶著傷,又拔了那麼多的草,定然早已疲憊不堪,於是體諒地柔聲答道:“好,你若困了咱們便去休息。”
二人將草席拉進洞裏,將夜凝塵的鬥蓬鋪在席子上。
夜凝塵忽然笑道:“雲嵐,咱們今夜,倒是名符其實的洞房了……隻是可惜少了幾支花燭。”
“啊?”夏雲嵐的心“呯呯呯”接連跳了好幾下,她怎麼忘了,婚禮過後就是洞房花燭夜呢?
當夜凝塵說“咱們去休息吧”,她的心還沉浸在兩個人的婚禮中沒有反應過來,此時看著山洞裏這張薄薄的草席,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做好洞房花燭的準備。
她的臉沒有因為夜凝塵的這句玩笑話羞澀得發紅,反而因為害怕變得有些蒼白,拉著鬥蓬的手頓了下來,心裏像有一萬條小鹿在東奔西突地亂跳亂竄。
夜凝塵先躺了下來,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道:“雲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