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對。
我說:這世上沒有男孩子應不應該做的事,也沒有女孩子應不應該做的事,隻有人應不應該做的事,對不對?
她說:對。
我說:人生是我自己的,我愛嫁人便嫁人,不愛嫁人便不嫁人,跟任何人沒有任何關係,對不對?
她說:當然。
我喜歡上了她,比她的夫君喜歡她還要多一點點。
她的夫君待她什麼都好,就是舍不得給她銀子花,於是我便時不時用了各種借口給她銀子。
金錢,對於我來說從來不算什麼。人有了錢,不就應該花在讓自己開心的地方、花給讓自己開心的人嗎?
何況,我爹爹那麼多的財產,我不花也是留給那些可惡的庶母庶弟庶妹花。
然而,令我鬱悶的是,錢花得多了,她非但沒有感覺到我對她的好,反而覺得我人傻錢多缺心眼兒,卻不知道,在別人麵前,我有時候也會十分精明、十分摳門。
但是我也不會同她計較,畢竟人無完人,她既然有了那麼多的優點,偶爾有幾個缺點我也能接受。
後來,她幫我找到了奶娘,又助我找到了如意郎君阿晗,為了報答她,我以請她做人皮麵具為由,給了她價值三千兩黃金的銀票。
沒想到,我給她的銀票竟被她夫君懷疑,追至我新婚不久的風府調查銀票的來路。
我極力證明她的清白,也決不相信她是一個不清不白的人,然而,她們夫妻之間還是有了嫌隙。
她是一個驕傲的人,決不會留在一個懷疑她的人身邊。因著此事,她離開祁王府,不知去了哪裏。
而我的日子,也並不像想象裏的那麼好過。
本以為嫁了如意郎君,從此後便是甜甜蜜蜜、恩恩愛愛的日子。哪裏知道,婚後的生活瑣碎而實際,我的心猶如從雲端跌入泥坑。
我是一個自由自在慣了的人,婚後卻每日早晚要去向風老夫人請安,還要經常拜訪一些沒意思的人,以及接受一些沒意思的人的拜訪。我忍不住在背後抱怨了幾句,這抱怨不知怎地便傳到了風老夫人耳朵裏。
或許是礙於我的家世,她不敢對我怎麼樣,可皮笑肉不笑的臉色、指桑說槐的暗示,卻叫我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我每日裏悶悶不樂,陪嫁的幾處產業亦無心經營,導致相繼虧損。
而於此同時,雪上加霜的是,我爹爹的生意亦出了問題,幾處頗為賺錢的產業同時被盤出,洛家一下由天武城首富變成了普通的大戶人家。
風老夫人變了臉,風府舉家上下皆變了臉,阿晗不再對我噓寒問暖,我想對他說說心裏的難過,他總是顯得很不耐煩。
唯一可以說話的人,是我從前認的幹妹子謝丫。但洛府勢敗不久,風老夫人突然宣布,為風府子嗣計,命阿晗納謝丫為妾。
我以為謝丫定會抵死不從,卻沒料到她竟滿臉歡喜。我以為阿晗定會拒絕,沒想到阿晗竟默不作聲。
我問阿晗:“當初隻娶我一人的誓言呢?”
阿晗說:“幼稚!”
我心如死灰,離開了風府。
唯一可以慶幸的,大概是奶娘死得早,不曾看到我們姐妹反目、夫妻成仇。
天地之大,總有可以去的地方吧?
家是不能回的,庶母和庶弟庶妹們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如今我真的活成了笑話,但卻決不打算給他們看到。
我想去尋找夏雲嵐,卻不知道她在哪裏。最後,我隻能去碧落宮。
隻是,碧落宮的弟子原本是不許嫁人的,我父親給了宮裏許多錢,買得一個例外,這一回去,終究是有些灰頭土臉。
好在,因緣際遇,我在路上遇到了靈皓國桃仙庵的靜虛師太。她喜我武功底子好,人心眼兒不壞,便收我為徒,賜我法名“妙雪”,帶我去了桃仙庵。
對於一個心如死灰的人,佛殿香堂,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去處。
每日裏聽著梵磬鍾音,看著檀煙嫋嫋,悲傷會逐漸散去,情緒會變得格外沉靜。
我想,就這樣度過一生,其實也好。
經曆過了人間的繁華熱鬧,品嚐過了愛恨的刻骨銘心,我已無所牽絆、無所留戀。
但後來我遇到了夏雲嵐。
我們之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每次看見她,就好像看見我自己。
她又有了新的愛情,眼睛裏發著光,幸福和甜蜜洋溢在臉上,快活得令人嫉妒。
我覺得我的心又有了些不安分,俗世繁華和兒女情長似乎依然對我保持著吸引力。為了逼迫自己心如止水,我努力誦讀佛經,從字字句句裏讀出人間如夢、萬緣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