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錢家,羅素素看到的場景與她想象的一模一樣:錢華父親失神地坐著,也無心招待來致哀的客人,這些招待客人和葬禮的事全部交給了錢典的父親來打點了。舅舅陳圖浩一臉怒氣地坐在旁邊,不知他在生氣什麼,氣錢華給他丟人了嗎?當初是你提出讓錢華嫁給鍾亦得,弄得她心生幻想的,現在你又氣她?舅舅,錢華好歹曾對你像父母般,承歡膝下,你就不能為她哭一句嗎?
羅素素披著白布,不願多看這無情人一眼。
所有女性親屬都在旁大哭特哭,有真有假,羅素素雖哭不出來,但還是站在母親身後,該做的樣子還是做個樣吧。
她更關心的是弟弟羅新元,現在他是舅舅的幹兒子,看舅舅帶他在身旁,一刻不離,再看羅新元的樣子,也無半點委屈,羅素素這才放心。
來致哀的大多是長輩級的人,不能向錢華的靈位彎腰,就上香而已。兩位重量級的致哀人物來了,先是蔣公子。
他過來給錢華上香後,然後三鞠躬,並向靈位說:“錢姑娘,你為何想不開,走上不歸路?我蔣某無意害你,願你黃泉路上走好。”
錢華母親陳招弟走上前就是一巴掌,衝著他罵:“臭東西,你來看笑話是吧?嫌我家錢華給你難堪了,現在來看我家的難堪是吧?”
“伯母怎麼說,晚輩都不會還口。但請伯母別在錢二小姐的靈位前哭鬧,讓她安息吧。”蔣公子說的很有風度,與陳招弟完全不同。
錢進對他弟弟說道:“錢達,去送送蔣公子,向他陪個不是。”
然後,錢進說罵哭著的妻子:“招弟,你打了蔣公子,他也沒說你的不是,你看人家多大度。要是我,在迎親之日,遇上這樣的羞辱,肯定不會來給錢華致哀。人家連休書也沒寫,就是想給錢華一條出路,可錢華不爭氣,我們有什麼辦法?你就別再哭罵人家了!”
“你這個父親怎麼當的,不但不知疼女兒,還幫著外人說話!我替錢華不值啊!”陳招弟繼續哭著。
羅素素看這樣子,心裏七上八下的:看這樣子,如果亦得來致哀,肯定也會像蔣公子一樣,這一摑是少不了的。我倒希望他別來了。可是,他的性格,一定會來,隻希望大姨父能勸住大姨母,別這樣鬧了。是錢華自己走錯了路,人家都沒錯啊。
鍾亦得家裏,他坐在正屋內望著前方,什麼話也不說,心事重重。
母親鍾惋知道他在想什麼,就測試一下兒子的人品:“亦得,誰都沒想到錢二小姐會如此想不開,三尺白綾了斷自己。現在應當是在致哀,快要出殯了。你還要去道歉嗎?恐怕不會有好臉色相待,甚至打罵都有可能。”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不僅是去道歉,還要去向錢二小姐致哀。我換件素衣,現在就去錢家。”鍾亦得簡單的話,讓母親很滿意:亦得,這才像你爹,君子之行,當如此。
錢家,如羅素素所預料,鍾亦得還是來了,送了十個花圈,然後上香,三鞠躬,並對著錢華的靈位難過地說:“錢二小姐,你年紀輕輕,卻遇事不明,走入死胡同,令人惋惜啊。我鍾亦得本是想向你道歉,現在卻要來致哀,真是天妒紅顏。願你來生嫁得好人家,得一如意郎君。鍾某再次向你鞠躬。”
陳招弟打走了蔣公子,看到女兒之死的另一個“禍害”鍾亦得,更是火上澆油,走上前就是一摑,也不哭了,就開罵:“鍾亦得,你給我女兒下了什麼迷魂湯?害得她在出嫁日出醜,被夫君拋棄,讓我家落了個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安的什麼心,你到底想幹什麼?”又是一摑。
鍾亦得紋絲不動:“錢夫人的這兩掌,晚輩不會還手,算是晚輩對錢二小姐的歉意。但是錢夫人,晚輩從來就沒有與錢二小姐有來往,也答應過什麼,還請錢夫人不要記恨晚輩。”
再來一摑,陳招弟火氣上升,直指著他說:“如果我們錢華出嫁那日,你不出現,何至於她像中了邪一樣?你就是這個禍害!給我滾出錢家。把你這些花圈都搬走。我們不要你的假慈悲。”
鍾亦得一向是怒喝地說“我鍾亦得送出的東西從不收回”,他曾對羅素素也是這樣堅持的口吻,但今日是喪事,他隻能委婉地拒絕:“錢夫人,這些花圈,是晚輩對錢二小姐的歉意,既然都送來了,就由她的家人處置吧。晚輩告辭了。”
“滾!”陳招弟怒號,已沒官家夫人的儀態了。
鍾亦得臨走時,無奈地看了羅素素一眼,隻能說是一聲歎息吧。
錢夫人剛才的瘋狂舉止又遭到了錢進的怒斥:“人家鍾亦得好心在錢華成親那日來送禮,現在又來致哀道歉。這些,人家都可以不做的,你還打罵人家,他不還手,也不還口,做得夠好了。一切都是錢華自己往死路上走,怪不了誰。招弟,你別再給我發瘋了!讓錢華的魂安靜些!”
“你就幫著外人說話去吧!”陳招弟又是一場嚎啕大哭。
其他親戚,自鍾亦得來了之後,暫時將錢華的死放在一邊,他們有了其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