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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悅和祁封成親,也隻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罷了。
如今回想起來,仿佛樁樁件件,都在眼前。
當時,是鄭如秩過來,將她背了出去。
那不是鄭如秩第一次背她,在戰場上受傷的時候,鄭如秩背過她許多次,甚至她也背過鄭如秩許多次。
但唯有那一次,她至今回想起來,還是暖洋洋的。
那樣好的鄭如秩,往後,便隻是文薇薇一個人的了。
光是想到這一點,何意悅就覺得鼻子酸澀。
可她卻還是要擠出滿臉的笑容來,來迎接參加婚宴的每一位賓客。
鄭如秩今天一大早就到了何家,何溫遠早就安排好了人給他打扮。
他們這些在戰場上摸爬滾打慣了的人,總是不在乎自己穿什麼長什麼樣子,但是今日,鄭如秩必須得光鮮亮麗。
“老三……”鄭如秩站在何意悅麵前,輕輕撓了撓頭。
越是臨近自己的大婚之日,他越是睡不著。
不管白日還是晚上,他的眼前總是閃爍著何意悅的臉。
像是思念,也像是告別。
何意悅微微抿唇,鄭如秩逆著陽光站在她眼前,陽光從他身後打過來,給他鍍下一層金色的邊,何意悅微微眯了眯眼睛,輕笑道:“鐵子,今天你可真好看。”
鄭如秩驟然一愣。
何意悅平時鮮少會誇他,更是從來沒有誇過他的長相。
臨泗城裏長得好看的大家公子不在少數,白白淨淨的有,溫潤如玉的也有,自從這次的事情以後,臨泗開始對何意悅產生興趣的大家公子也有不少。
況且何意悅成親以後並未和祁封同房的事情,也已經傳了出來。
縱然是二婚,那何意悅也是幹幹淨淨的大姑娘,再加上她的身份,足可以找一門更好的親事。
鄭如秩想起,這是何意悅大婚那天,他對她說的那番話。
那時候,他真的覺得何意悅像是個仙子,若她能嫁給自己,他定然要高興得昏過去。
風水輪流轉,如今還是錯過了。
他到底是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何意悅眼看著他翻上高頭大馬,穿著鮮紅的衣裳,去迎娶文薇薇了。
文家給文薇薇準備了十裏紅妝,讓她風風光光出嫁。
她會坐在喜慶的轎子裏,由鄭如秩帶著,從臨泗城裏最繁華的長街上走過,街頭巷尾都會讚他們郎才女貌。
他們都會說,他們倆是天生一對。
鄭如秩的背影漸漸縮小,何意悅驟然覺得這陽光有點刺眼,便微微眯了眼睛。
“悅兒。”沈宜安從旁邊過來,站在她身側。
“表姐。”何意悅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她平素天不怕地不怕,性子率真爽利,總是有什麼說什麼。
可隻有喜歡鄭如秩這件事,她不敢說給別人聽。
這世上,隻有何溫遠和沈宜安兩個人知道。
表姐,他要成親了……
那一刻,何意悅一張嘴,差點就說出這句話來。
可她到底還是咽了回去。
未免有點太矯情了。
況且將心比心,若她是文薇薇,定然也不希望有人這樣惦記著自己的夫君。
文薇薇到底也不曾做過什麼壞事,是她自己沒有早早把握好鄭如秩。
她連恨文薇薇的理由也沒有,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想到這裏,她就更加難受了。
沈宜安隻輕輕握住她的手腕。
何意悅嘴唇蠕動了半晌,才道:“表姐,今日真是個好天氣……”
就這一句話,差點把沈宜安的眼淚砸出來。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如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到天涼好個秋。
何意悅,當真是大哀莫過於心死吧。
南唐傳說,若是夫妻二人在正當好的豔陽天裏成婚,在午時影子最短的時候拜堂,他們就會白頭偕老,一世長安。
今天可真是好天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