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嘴,停頓了兩秒鍾才繼續說,“未央,這些事等你好了再……”
“我等不了,我不想變成讓人唾棄的女人,不想明明做不到,卻含糊不清地拖著你。”
白未央自我唾棄,可是既然已經開了頭,她就打算一次性全部說完。
“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一次次接受你的幫助,厚著臉皮,到頭來卻……”
“不是的!”
邢家言聽不了白未央這些話,他急急地打斷,“你不是這樣的人,是我一直想要陪著你,在你想要避嫌的時候,還裝作不知道,繼續出現在你身邊。”
那是白未央假死之後沒多久的事情。
白未央自覺欠了邢家言一個巨大的人情,也慢慢察覺到,邢家言對她,似乎是特別的。
白未央不喜歡占人便宜,她清楚自己無法回應,因此下意識的,跟邢家言拉開距離。
她盡量去獨立,實在需要幫助,她會跟韓子沐說,跟安桃說,卻絕不會去找邢家言。
然而邢家言有的是辦法,找一切機會出現在白未央的身邊,連她麻煩韓子沐和安桃的事情,他都以強硬的姿勢全部接手,給白未央安排得好好的。
沒有他,其實白未央一樣能熬過來,可是邢家言硬是將自己塞到她的生活裏,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或許潛意識裏,他就是想讓白未央欠他的,就是想要讓她,跟自己沒辦法牽扯清楚。
“未央,是不是因為……淩肅?是不是因為他,你才會要跟我說這些?”
邢家言握住白未央的手,“你忘了他曾經怎麼對你的嗎?從前的事情,你都能夠原諒嗎?”
白未央費力地搖頭,“我沒忘。”
她的聲音很輕,“也不會忘,我隻是想說,對不起家言,我恐怕,無法回應你的心意。”
“為什麼?”
白未央的眼睛裏,微微開始失神,因為,她在那個可怕的屋子裏,在曼扭曲的笑容裏,瀕臨死亡的時候,腦子裏出現的,是淩肅。
有些人,遇見了,就跟中了毒一樣,會隨著血液流淌進心髒,從此刻下印記。
淩肅就是她的毒,無解。
白未央扭過頭,去看邢家言,“我出車禍的那一次,和跟你吃飯,碰到你姐姐的那一次,其實,我是想答應你的。”
邢家言的眼睛驟然亮起,卻又聽見她說,“我想,我們相識相伴了那麼久,不管是恩情還是習慣,我都不想讓你失望。”
“隻是後來我又發現,家言,我們之間相隔著何止一條鴻溝?”
他二姐的暗示讓她明白,什麼叫無法逾越,生死關頭浮現的淩肅讓她清楚,什麼叫病入膏肓。
“我沒辦法越過那些,也不想再讓你有所期待。”
白未央痛苦的表情根本無法掩飾,她已經能夠預料得到,邢家言會是什麼反應。
她恐怕,從此會失去一個朋友,甚至,會多一個仇人。
不論是哪一個可能,都讓她痛徹心扉。
病房裏安靜了很長時間,長到,白未央的意識開始渙散,身體的虛弱讓她無意識地陷入黑暗中。
就在這時,她的額頭上多了一隻手,輕輕地摸了兩下。
“睡吧,抱歉,讓你這麼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