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2)

“你是周小開?”何天依打斷他斷斷續續的話,這把聲音熟悉又陌生,她一時難以判斷,同時聽見和看見讓她很不適應。

周小開抬頭看她:“對,我是周小開,你應該記得我吧?”

何天依嗯了聲,還不等說什麼就瞥見支架上的吊瓶:“完了。”

“什麼完了?”

“瓶子。”

“瓶子?”周小開一時摸不著頭腦,順著何天依的目光看見空空如也的吊瓶才知道什麼完了,立即站起來出去叫護士。

小護士過來撥了針,囑咐她先休息一會兒,然後把吊瓶收走。何天依撐著手坐起來,周小開趕緊幫她把枕頭放在後麵讓她靠著。

4號病床空著,靠門口的1、2號有人,這時1號病床有人來探望,手裏提了一袋水果,病床上的人也坐了起來。

周小開靈機一動,把往那邊的視線收回來:“你肚子餓不餓?我幫你去買點吃的吧?”他有樣學樣。

何天依頭腦還有點不著北,對於餓不餓並沒有多少感覺,所以不在意的點了下頭。周小開得令,衝她笑笑,就轉身走出去。

“謝謝你。”周小開走了幾步身後忽而傳來何天依的聲音,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微笑的搖了下頭,才朝門口走去。

何天依一動不動的靠坐在床頭,頭微微上仰,目光懸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掀開蓋在身上的薄被,下床穿了鞋子。她站起來巡視了一下病房,最後目光回到床頭櫃上的黑色背包上,伸手撫摸了下,背上,走了出去。

在門口,她碰見了剛才替她撥針的的小護士。小護士也認出了她,皺了皺頭,“你才吊針,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這樣很容易引起身體不適的。”小護士還是挺好負責任的。

“我想見一下醫生,你能告訴我他在哪裏嗎?”何天依說。

“你還要見醫生?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小護士打量著她,雖然麵色不怎麼好,但精神看著還不錯。

何天依搖頭:“沒有,我隻是有些話想問一下醫生。”

小護士不曉得她要問什麼,可也不再多問,很好心的把她帶到了醫生的辦公室。

醫生見到她,也和小護士想到一塊去了,以為她還有哪裏不適,準備好好詢問一番,聽說她是為別的事來神情才鬆動下來。然而醫生聽了她要見自己的原由,很是驚訝,把她帶到了另一個眼科醫生的辦公室。

何天依現在見到的眼科醫生是個副主任,50多歲,一雙眼睛幽幽發出精光,對治眼睛有很老到的經驗。

他坐在辦公台前麵聽著何天依的問題,聽完之後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你的眼睛瞎了18年被撞了一下醒來之後就看見了?”

何天依點點頭。

副主任拿起專用的小電筒湊近坐在辦公台側邊的何天依,用食指和拇指將她的眼皮撐開,用電筒照了照,又換了另一個眼睛,都沒有發現異常。他近距離盯著她的眼睛看了會兒,隻見她眼眸清澈如水,似孩童般的幹淨透亮,這應該是她失明多年不曾被俗世渲染結果吧。

副主任重新坐下來,把手中的小電筒立到一邊,目光沉凝了半晌,高深莫測的望向何天依:“你是眼睛當初是怎麼瞎的?我希望你能誠實的說出來,或者我可以找出一些原因。”他篤定的笑了笑,很有些胸有成竹的意味。

何天依開始時有些許拘謹,漸漸的就放鬆下來。聽了副主任的話有一刹那的猶豫,隨即微側著頭回想,把剛才夢中夢到的那一幕和她為何會被周小開撞到以及她曾經遺忘過的事簡潔的說了出來。

她的聲音很平靜,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卻又帶著一點兒情緒。

“你恨你爸爸嗎?”副主任問。

何天依對上他的眼睛,十分誠實:“恨。”

副主任了然的笑了,點點頭,仿佛問起這句話是因為好奇,然後悠然的說:“眼睛突然複明,國內外都有很多先例,你不並不是第一個。但不得不說你是幸運的一個。他們的失明有些是受創傷所至,有些是疾病引起的,而這些創傷痊愈及疾病治療好後,他們卻突然能看見了,醫學上也很難解釋,隻能稱之為奇跡。還有一類失明,是心理疾病所形成的。”他說到這裏看了何天依一眼,又繼續說,“德國有一個病例,一個擁有多種人格的37歲女子在失明了17年之後突然看見了。她曾經受過創傷,當時被診斷為皮質性失明。多種人格就是人體裏出現各個年齡段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性格,俗稱人格分裂。所以她要接受心理治療。在治療人格分裂過程中,她因為一個青少年的人格出現時,忽然看見了。通過治療,她在其他人格出現裏均恢複了視力,但當她在多重人格之間切換不定時,她的視覺也在失明與光明之間切換。她的病曆上多項檢測都證明她已經失明了,但又沒有明確的失明原因,於是她的醫生們又推測她曾經的創傷沒有損害到她的雙眼,所以他們猜測她的視覺損傷與大腦的視覺中樞損傷有關。經過漫長的治療總結,她的醫生們認為她的失明與她的經曆有關,並認定她的失明是心理性的失明,用我的話,這是一種選擇性失明。她自我選擇了失明,或者是為躲避一些事,一些她不願意看見的事,她在潛意識裏不希望自己看見外界。至於她的大腦為什麼可以指令她的視覺中樞使導致自己失明,這可能是與她心裏有一種強烈的意念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