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身於漩渦中心的尹穆虹卻最先領悟機要。
午後,她在花園附近逡巡,截住了齊菱。藍芝瑛的侍女最近謹小慎微,生怕惹人注意,最懼遇見的人就是尹穆虹。
尹穆虹需要應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你跟我來。”
錦帕在她手,齊菱不得不聽話跟隨。
步入一處假山岩洞內,齊菱趕緊問道:“尹小姐,不知找我何事?我正急著去……”
“怎麼?討厭見著我?”
“不是,齊菱真的有急事要辦。”
“什麼急事,能有眼下的施毒案要緊?”
齊菱心裏打著鼓,嘴裏還是死撐著:“尹小姐,我們做隨從的也幫不上什麼忙。”
尹穆虹密切關注著齊菱的反應,一向藏不住事的齊菱又長進了啊。表現如此鎮靜,似乎有人調教過了。
“哈哈,玩笑一句,看把你汗都急出來了。”
齊菱聞言,就伸手胡亂擦拭額頭。哪來的汗水?明明妝容整齊,脂粉服帖。
哪料,觀者有心。尹穆虹一詐齊菱就詐出端倪。
尹穆虹輕描淡寫地說:“這個下毒之人,太愚蠢,以為不在毓華殿,就沒有作案痕跡了?”
齊菱內心震動開了,這個尹穆虹眼尖嘴猾,在她麵前太容易露餡了。
尹穆虹拍拍發呆的齊菱:“唉,毓華殿的人,作案動機卻是有的,如果鐵定要查,是查得出來的。”
藍家侍女被拍醒了,悶頭就說:“反正我們家姑娘沒下毒。”
“唷,否認很堅決嘛。看來下毒的,確定不是藍姐姐。”
齊菱點點頭,就轉身欲走。
“沒有直接動手,但是不代表沒有參與下毒。”
齊菱心裏一激靈,的確,她還參與小姐做偽證呢,背了好長一篇流水賬。
尹穆虹對齊菱是越來越了如指掌了,她徑直往下說道:“實際上,是田霖瀟聯手藍芝瑛,一個聲東一個擊西,一個下毒一個作偽證。”
齊菱的腿一顫,絲毫逃不過尹穆虹的眼睛。
“因為藍田兩家不對付,所以,沒人懷疑到,敵對雙方居然聯手下毒,還互證對方無辜。嗬嗬,這個田家,行伍出身嘛,一上來就動刀動槍,要人性命。”
齊菱耳後發涼,她停住腳步聆聽尹穆虹的話。
“弄死羌羽之事,我沒意見,嗬嗬。”尹穆虹舉起雙手,仿佛還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女。
齊菱突然覺得,尹穆虹才是隱藏在毓華殿裏那條最冰涼的蛇。
換個角度想,如果不是像尹穆虹這種身在局內的女人,誰能想到緊張敵對的兩大世家閨秀,會不得不聯手起來,除掉眼下共同的敵人呢?
“以主謀的立場來想問題,才能抓住破案的命門。”尹穆虹望著齊菱的背影,笑眯眯地自言自語。
榮蓮和孔楨搬到毓華殿已經十日了,羽廬命人試了好幾種方子,才把羌羽從昏迷中喚醒過來。
眼看著,夏季遠獵要開始了。羽廬想帶上羌羽同往,可是羌羽的身體還很虛弱,動彈不得。
羽廬囑咐,每日的煲湯補藥,要定時定量、源源不斷地送至羌羽榻前。
太醫搖搖頭,冒著脫掉官帽的危險提醒殿下道:“解了劇毒,也要循序漸進,慢慢調養,才能恢複康泰。”
孔楨和榮蓮見到殿下對羌羽如此上心,也生出羨慕來。
“羌羽真是命好。”榮蓮感歎道。
“是她努力,你沒看她手上那麼粗的繭子?”孔楨反駁。
藍芝瑛和尹穆虹假惺惺地來看過兩三趟,說些不痛不癢的體己話,做夠關心的樣子,然後,在孔楨和榮蓮的冷漠中,悻悻離開。
隻有尹穆虹隔三岔五就來看顧,還捎上了尹家的寶貝藥材,囑咐榮蓮一定要給羌羽喝喝。
一開始,榮蓮和孔楨都是拒絕的。可是後來,尹穆虹的確看起來沒有惡意,那些藥材她還當麵咀嚼,以示誠意。
榮蓮就兼著熬了尹穆虹的補藥。為了防止補藥有鬼,榮蓮自己喝了大半個月,喝完覺得食效頗佳,自己喝了神清氣爽,就打算給羌羽也熬上。
孔楨總覺得哪裏不妥,但是,看榮蓮喝了沒事,也就不再阻攔。
“你看你,盡瞎操心,明明是好東西,沒毒。”
“小心點,總是好的。”
“羌羽姐姐現在是紅人兒,有人巴結,多正常啊。”
“我總覺得她……”
孔楨的話被榮蓮打斷:“不是我說你啊,疑神疑鬼的,累不累啊。”
孔楨這才把話說完:“尹家小姐,地位擺在那,用不著巴結,不是麼?”
榮蓮不再答話,哼著小曲,熬湯去了。
“唉,聽你的,先留意看看再說。”孔楨跟隨榮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