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正想著如何求個小工,羌羽已經走進了遊民聚集的地界。
此地叫“三岔口”,道路狹窄,河溝密集。道旁有些貧民屋子,集合了幾家小買賣,農家小炒和江湖郎中。
聚在這裏的大多是外地人,遊民難民居多,十成人口有兩成登記入冊就不錯了。河溝附近有數座旱石橋,橋洞下沒水流經過,於是成了天然的遮蔽所。
羌羽對這裏的頭一個印象,就是髒亂差,急急就要退出去。
忽然,迎麵跑來一大幫人,穿得破破爛爛,打著赤腳,一路狂奔。
羌羽還沒明白發生了何事,就被這一大幫人裹挾著往前跑。她正想停下來,突然聽後麵窮追不舍的人在喊:“統統抓起來!”
不知不覺地,羌羽也加快腳步,跑得飛快。她跟隨幾個跑得快的少年,躲到了石橋底下。
剛喘口氣,一個蓬頭垢麵的少年就問:“你誰啊?”
羌羽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隻黑黝黝的手就伸過來,抓扯她的麵巾。她跟那隻手對了幾招,上下騰挪,居然把對方戲耍了,對方愣是沒拉下麵巾。
羌羽定睛一看,對方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另一隻手還抓著個麥包。她見對方沒惡意,就解下了麵巾。
“是個娘們!”
“娘們!”
“快來看!”
一群髒兮兮的少年,十歲上下的居多,歲數最長的就是剛才揭麵巾的少年。要說年紀,羌羽是最長的。
他們像看珍禽異獸一樣,看著這個細皮嫩肉的娘們。
“春來鴨子多幾隻?”
年長的少年板著臉問道。
羌羽完全不清楚這是在問誰,她在這一雙雙期待的眼睛裏轉了一圈,確定他是在問自己。
“唔?”
如果再不認真回答這個問題,羌羽感覺即刻會被這幫小子群起而攻之。她想了想,微舉雙手:“我不知道。”
年長的少年嚴肅地提醒羌羽:“旱石橋的切口都不知道,你走開!”
羌羽長“哦”了一聲:“這就走,這就走!”
不料,剛鑽出橋洞,走了幾步,就發現不遠處有兩股軍隊在三岔口紮堆。
一方著黑衣,一方著紫衣。
黑衣的首領帶隊要掀翻路邊的遊民聚集屋,而紫衣這方卻試圖阻止黑衣軍隊。
可是,黑衣士兵要凶悍地多,他們眨眼間就搗毀了兩間屋子,紫衣士兵僅僅護住了眼前的一間屋子,其他人在一旁麵麵相覷。紫衣首領拔出刀來又回了鞘,似乎要打個商量。
不知紫衣首領說了什麼話,黑衣首領就停止行動,似乎受了點氣。
羌羽正想此地不宜久留,得趕緊溜。
突然,黑衣隊伍就轉身往旱石橋軋過來,帶頭的軍官滿臉怒氣,一副提刀欲砍的樣子。
羌羽臨時起意,折回橋洞,邊跑邊喊:“快跑快跑!”
石洞下的少年如驚飛的鳥兒,迅速四散逃竄。有三四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嚇得腿軟,也不逃跑,直接嚶嚶嗚嗚地哭起來。
羌羽本想拉起幾個算幾個,卻發現根本無暇多顧。這麼一耽擱,她就隻好擇個近處躲藏,靜觀其變。藏在附近林子裏的羌羽,隱隱約約聽到下麵有少年被砍傷了,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忽然,另一撥士兵到了,打頭的開口說道:“他們算不得遊民,景大人就留給在下罷。府上正缺幾個少年小童,本官收回去,讓他們打打雜,給口飯吃。”
羌羽一聽“給口飯吃”,立馬鬆了腰帶,把外衣一褪,僅著中衣在地上一滾,女人衣服的特征就給灰塵遮蓋住。頭發胡亂束一束,再抓起泥土往臉上一抹。
既然有口飯吃,當當男的又何妨?
樹林裏的少年們除了兩三個逃脫,不一會兒就被紫衣大人搜羅了出來。
黑衣首領景大人發出“哼”的一聲,就帶領隊伍去他處掃蕩遊民去了。
就這樣,羌羽冒充石橋少年,進了紫衣大人的府邸。
“金吾將軍”府邸的燈籠已經亮起,紫衣大人其人,便是以收集美少年癖好聞名於梅城的京都禁軍統領畢建典。此時,羌羽一點都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是另一個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