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可以翻雲覆雨,可以顛倒黑白。不過,隻限於這塊土地的表層。”
“是權力?”提問時,羌羽心中已經大致確定。
司馬岩在地麵畫出了一塊地皮:“活於表層,就像這苔蘚……權柄和錢袋,離了哪一樣,都活不下去,尤其對一些內心泡沫又欲蓋彌彰的人來講。”羌羽聽來心裏咯噔一下。
“可他們往往不知道,或者不願意承認一個淺顯的道理。”司馬岩露出少有的憨笑,仿佛早已卸下師父的架子。
羌羽那雙琉璃般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師父。
司馬岩卻笑道:“偷雞不成蝕把米。”
羌羽回過神來,“咯咯咯”笑得不停,還不忘揶揄回去。
“可師父,您還兩手空空哩?”
兩人轉頭相視,掩麵齊笑。
“哈哈哈”聲遙擊對麵山體,那回響折回,從斜上方俯瞰,兩個人影停駐崖際,臨淵望壁;再遠一點,更小的兩個黑點移動著,忽遠忽近。
“濫用權柄、瘋狂交易,最終,有的人行至山窮水盡,掏空自己,有的人僥幸過關斬將,邁上偏峰……”
“‘權’本身,並不是壞東西。”司馬岩的論調峰回路轉。
羌羽腦中突然浮現那日與曹平在樹林裏的爭論,略有所悟:“這麼說,武器本身也分不出好壞。為何師父反對用魂術造武器?”
“這世上,本應有更好的武器。”司馬岩說完長歎一聲,似乎有很多往事都不想再提。
羌羽湊上前去,就等著師父馬上給出答案。
司馬岩總樂於用啟發來回答:“是拳頭?是刀槍?是魔法兵器?”
見羌羽聽得越來越糊塗,司馬岩“嗬”一笑,指了指羌羽那一大顆擺在他麵前的腦袋。
“是頭腦?”
羌羽忽地想到宮中歲月,撥開雲霧,揭露真相的是頭腦,是洞察。沒想到,行走軌跡劃了這麼大一個圈,竟然首尾相連,前後貫通。
羌羽再一想,師父所言恐怕不是一時聰敏,而是經得起時空流轉的智慧。
司馬岩步履穩健,往前進了幾步。羌羽緊跟其後,山體在四周延綿,光影在身後皺褶。
一路行,一路停。
到了一棵矮鬆前,司馬岩的影子忽然暫停:“段旻玨自會有他的結局,不要讓他帶走你的眼光,不要讓他浪費你的時間。”
“可是師父,您不也去了鬥獸場?”羌羽雖然口中尊稱師父,但言語間已不知不覺滑向朋友。
司馬岩佯裝記不起來:“救人救獸而已。”
羌羽踢了踢腳旁的石子,石子混著灰塵滾落山崖。
“難道隻能看著段旻玨為所欲為?
“用何種方式開始,就會展開何種類型的人生……欺壓激起反抗,灑錢帶來淪喪。盡管你看不下去,但他能承受,甚至享受。那種循環,真實,且遍地開花,也是一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