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岩撂下什麼狠話,就返身鑽進車輦。隻見那豬快速跑動,眨眼間就飛了起來。
薩度昆使勁拽了拽自己的亂發一束,確定是清醒的。他剛要走過去,卻生生停住腳步,隻因羌羽跟個木樁似的站在原地,望著星空呆立許久。
天空已褪去漆黑,開始轉白。
孔最、金劍敖一早就摸過來與羌羽、薩度昆會合。
薩度昆斜睨身旁的羌羽,眼皮有些腫,人倒是出奇的精神。
“一切準備就緒。”
“幹!”
三人頭碰頭,拳撞拳。
三人齊回頭,發現薩度昆蹲在旁邊,臉上戴了頭盔,令人看不清楚麵目。
“本王中立,從現在開始別叫‘殿下’。”
薩度昆雖說了中立,卻站到了羌羽身邊,歪過去頭盔碰頭盔:“看我們雙煞,你是昊梅,我是孔最。”
孔最一拳就砸地上:“想她了。”
金劍敖突然抓到了孔最所言含義:“噢,你你,中意的是昊將軍。”
羌羽扶正頭盔,無奈地拉回三個男人,說道:“諸位,行動!”
三人裏羌羽功夫最弱,要扮昊梅,缺了點底氣。孔最和金劍敖都齊齊看向了薩度昆。
還不待二人開口,薩度昆已挨過去,停靠在羌羽身旁。
“有我。”
四人都安排妥當,再次互拍肩膀:“出發!”
羌羽拉住金劍敖囑咐:“把他們大隊伍從岩洞裏引出來,扔下些兵器就逃。”
金劍敖第一個出發,帶了一支小隊五十人,他突發奇想,叫士兵們隨身帶了些鍋碗瓢盆。
羌羽又跟孔最磨嘴皮子:“不到我的令旗動,你可千萬別跳出來。”
“囉哩囉嗦,你都說了不下五次了。”
孔最忽覺有股不尋常的氣息從側麵噴來。他也不看旁邊的薩度昆,隻是繼續誇誇其談。
“查望逃不出我的五指,放心,還有他。”孔最埋頭示意腰間魔繩。
在戰前,羌羽就脫了有隊尉徽記的軍服,還反複讓孔最知會手下眾人,要統一管她叫昊將軍。
剩下的四五百人,絕大多數屬孔最先鋒營,他們在孔最帶領下,自出征以來,雖然連一次小仗都沒打過,但都是腳程輕快的好手,騎馬砍殺,下馬鏖戰都不在話下。
這一次,終於要戰了,而且是冒充昊梅將軍的精銳部隊,想想都有些激動。當然,戰士裏頭也攢動著焦慮不安的人群。
“這憑空蹦出來個女將,我們還得聽她的。”
“昨日還說要帶領我們,直插查望親衛軍的咽喉哩。”
“她不要礙事就好。”
質疑、輕蔑、玩笑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們說了,不想跟你送死。”薩度昆跟著羌羽身後,隔著頭盔甕聲甕氣地使壞:“你到底行不行?”
羌羽深吸一口氣:“我也不知道。”
薩度昆以為她會狠狠鬥嘴,沒想到她的語氣是沉沉的,仿佛肩頭挑著過重的擔子。
薩度昆停住腳步,看著走在身前的羌羽,她的肩頭緊繃得像要鎖住頭顱,從那倔強又單薄的背影中,瞬間就讀懂了她的內心。
“你還真想一錘定音,剿了查望?”
“嗯,你想笑就笑。”羌羽頭也不回,就猜到薩度昆意欲嘲笑。
薩度昆正張大了嘴,聞言忽又合攏。
“打仗就要死人,我想早些平叛,死傷的人就可以少一些。”羌羽道出心中想法。
“老想著速戰速決,反而會影響戰場判斷。”
薩度昆的聲音沉靜如水,讓羌羽頓足聆聽,怎麼他突然變得如此正經?
薩度昆撿起一片枯葉,枯葉罩上一層金光,光芒愈盛。“噗!”枯葉遁形,卻隻剩下金塵散落,飄忽不見。
“死,為什麼要想得那麼死板?不就是耗散能量,變為塵埃,回到自在。”薩度昆扇了扇枯葉幻化的塵埃。
“我們鋒境人,把戰死沙場視為榮耀,而你們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各有各的恐懼,各有各的榮耀,各有各的死法……”
“嗬,人生自古誰無死,好些事都會超出人的掌控。”
“事在人為,盡力而為。”
羌羽透過頭盔仰頭看看薩度昆,仿佛在審視一個陌生人,過了好半晌才吐出三個字。
“你是誰?”
薩度昆狠狠跺了跺腳,穿過羌羽就往前疾行而去。
頭盔裏的羌羽輕笑,也提氣奔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