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波敵軍探頭探腦,已經進入弓箭射程。
敵軍首領似乎收了些風聲,察覺到路上的異常動靜,前頭的人越走越慢,小心翼翼地用盾牌護好頭身。如果他們不是還在一點點地往前挪,那麼真會讓人產生錯覺——這是一堆橫著走的螃蟹。
孔最做出斬殺手勢,信號兵會意,鼓起腮幫,把號角吹響。
“嗚——”
路兩旁的伏兵從匍匐,撐地彈起,彙聚成一堆氣勢洶洶的蜂群,千頭冒出,各自亂叫著,朝向敵軍就就撲上去。
“殺——”
“衝啊——”
“噢呀——”
“啊——啊——”
聲音各種各樣,像一鍋亂燉的下酒菜。
孔最捂臉,心裏暗自叨叨,忘了件重要事,衝鋒一定得統一口號,要不然,氣勢就沒了。我孔最的是精銳,不是蝦兵蝦將。
孔最卯足勁朝前狂奔。一眨眼,他就衝到了前頭,手舞魔繩,開啟地獄攻勢。一甩手,就纏住了貌似鋒線首領的脖項。
那人還來不及發出軍令,就軟綿綿無聲倒地。
兩方迅速接戰,隻聽砰砰聲響起,掩蓋了前方的肉搏嘶喊。孔最定睛一瞧,先前自己安排的弓箭兵正按照部署遠射後頭的敵軍。
一波波箭雨下,敵軍毫無招架之力,紛紛將盾牌罩在頭頂,箭鏃或紮穿,或敲擊盾牌,發出一陣疾風驟雨聲。
雨箭激越,不停敲打耳心。孔最聞聲大振,猛起一刀,捅了跟前的敵人,那人倒下,露出個防守缺口。
“壓上——”
孔最的吼聲像晴空霹靂,換來的是更多的雷鳴電閃。
孔最身後的探查小隊已然成了獨立團裏扛把子的一波人。他們隨著孔最的呼吼,也不約而同發出令人戰栗的集體喊殺。
“壓上——”
“壓——”
這股力量彙聚在一起,如尖刀上的尖刀,銳利!勢不可擋!孔最腦中突然閃現以前在家鄉幹群架的情景。比那個刺激多了!這是一千對三千!這是戰爭!
突然,身邊有戰士中劍撲地,都沒抽搐兩下就死了。孔最認得,是那天隨自己偵查的小隊成員。
孔最咬牙切齒,老子給你報仇!魔繩早就從孔最手中飆出,連續套中七八人,孔最一運勁,七八個敵人同時命喪沙場,散開倒下,仿佛一刀切下的蔥圈。
敵軍陣線又露出一個大窟窿。勤王軍眾人手腳開始發軟,誰也沒想到半路遇上一群惡人,嚇得陣腳都沒了,往後疾退去。
孔最驍勇猛進,徹底點燃了戰火,手下戰士眾誌成城,團結一致,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敵方彪悍地壓過去。
“咻!”
隨著孔最抖開神鞭,半空響起那戰繩回音,震懾全場,“啪啪啪——”不是戰鼓勝似戰鼓。
敵軍裏,若幹人齊仰頭,驚恐地看那繩子強悍如鐵棍、神鞭、絞首架……心中的鬥誌刹那間被澆滅了。
忽地,敵人首領傳出一聲“撤”,這夥比孔最多得多的人就慌不擇路,開始擠壓己方,推推攘攘,甚至豁出去不顧旁人生死,亂趟一氣。樹林裏,岩縫間,都充斥了這幫亂撞逃竄的無頭蒼蠅。
若是按照孔最往常做派,必有些沾沾自喜。可現在,戰術才實施了一小半,容不得半點鬆懈。
必須將他們趕到該走的路段上!孔最命人嚴格執行追擊戰術,不得脫離主陣,跑得過快,跑得過慢都不行。
這是孔最第一次動態統籌全場,並多方位體察敵我陣勢瞬息萬變的機會。他突然頓悟,就跟炒菜掌握火候一個樣。乖乖!在家裏無所事事幹的活兒,就連燒菜做飯這種稀鬆小事,在戰場都能派上用場。
“房不祝遇到麻煩!”信號兵氣喘籲籲地報告孔最。
孔最本來計劃好了,就等那頭捷報一到,占領空虛的小城城防,這頭就全力追擊,將勤王軍鎖緊,在小城城牆與四周岩石山崖間實施剿殺。
可沒想到房不祝被別人防住,這可咋辦?事先又沒有備案,現在人都派出去了,隻有聽天由命。
啊呀!疏忽了,應該再派一支小隊跟進。以後還得有上中下策才行。不知不覺地,孔最已開始拿昊梅的行事風格做參照。
突然,他想到查望曾經從冉景二人陣營的中間插過去,我有沒有可能搞這麼一出?孔最快速閃念,想都不用想了,手頭人數少,路又窄,切割別人不成還把自己搞進去了。
戰機稍縱即逝,不能再想了,先壓上再說。
孔最一邊手上加速抽拉神鞭,一邊在嘴上不停地念叨。
“防不住防不住……”
就在這段時間,孔最的人馬已經將敵軍壓縮,趕回小城城牆附近。可如果現在房不祝還沒占領小城城防,那麼隻有一個結果。敵軍竄回城裏,居高臨下發起反攻。那不就完了?時機啊時機,賊幾巴整死人。
“房不祝啊房不祝……”孔最心急如鼠,就差下跪,喊房不祝一聲“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