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將棄陣而逃。
薩度昆完成阻擊,遂隱身轉移。
叛軍大部隊源源不斷跟來,又斷斷續續朝查望逃奔的方向趕去。
再後頭,勤王軍也意興闌珊地貼過來,嘲笑查望之餘,一夥頭領七嘴八舌,也沒議出啥可行出路,權且先跟查望走走看看罷。
雖然對跑路之旅深惡痛絕,但他們也明白一點,不管是逃跑還是會合,駐留原地就會被打,現在急需的,僅僅是一個方向。
山口,樹葉黃紅綠相間,羌羽帶兵埋伏此地。
從山坳望出去,蘆葦已經遠了,眼前是個小村落,村口小路上,往來過客越來越稀少,暮光已至,偶爾還有一兩個身影匆匆把家還。
秋天已經冷了,家家戶戶炊煙嫋嫋,溫暖了這個蕭瑟傍晚。村莊上空飄起煙霧,搖曳上升,分分合合,由一束束變成一叢叢,逐漸交融消失在半空。
羌羽步出山坳,吸了兩口空氣,腦子一抖嗦,就不自覺地跑回東安縣大槐樹村。
這個時候,家鄉也一樣,是日落前的歸家時刻。周圍一眨眼就會變得嘈雜,鄰居家的狗又在叫了,它一招呼起家裏人,就發射出沒皮沒臉的熱情口水。
不一會兒,門口就會傳來熟悉的說話聲、笑鬧聲還夾雜幾聲斥責,魏大媽又在叫罵孩子,過一會兒,各家各戶都點了燈,手閑不住的,就做些懶散活兒,想歇著的,就嘮嘮家常,圍爐夜話……不管過多少年,日子仿佛都一模一樣。
村子拐角,就我家沒人,門口青苔該清清了。
“參領,快下雨了。”
說話的是個夥夫,名叫梁四凡,上次初馬鎮一戰,他幸運地活下來,自覺受了女參領救命之恩,幾次三番懇請為羌羽打雜。
羌羽斷然回絕了好幾次,一而再再而三,她就覺得十足奇怪。
“不需要,我自己做習慣了。”
“可是,參領,你需要的。”梁四凡堅持的理由很直白,配合著一臉堅毅,頓時讓人不得不嚴肅以待。
“我不需要。”頭盔裏的羌羽板正麵孔。
“不,參領,你總會需要的。”四凡兄弟仿佛比她更了解她自己。
對於一根筋執著的人,羌羽就算再三勸說也無用,隻好點頭留下了他。
四凡小兄弟當了打雜侍衛,心情驟好,不論做什麼事都搶著幹,邊幹還邊哼著小曲兒,可能是因為太高興了就物極必反,沒幾天他就闖了大禍。
薩度昆和孔最連續好幾天邊阻擊邊撤退,已經按照原計劃,將查望緩緩引向山區。現在需要更進一步,把另一處山口敞開給他。
而此處山口因山崖阻礙,導向的是遠處小城鎮。為阻止查望撞到這個入口,羌羽帶走孔最的大部分兵力,臥伏於此處。如若能阻擊他最好,假如阻擋不了,就把他引向另一個山口方向。
在“胡須女將”的光環下,孔最手下這幫人都像對待孔參領一樣聽從羌羽指揮,一切都比預想還好。
可事情突變起來,令人猝不及防。
查望也不知是撞了什麼鴻運,被薩度昆嚇壞後,竟然左拐右拐,提前撞到了這個小村落,再抓了村民一問,打聽到兩個重要消息。
第一條關於出路,村後麵就是山口,上山順路往東南走,一直走兩天,就到了山那邊的城鎮;第二條有關敵情,昨天有個兵大爺來征了糧買了雞。
乖乖,有人躲在前麵啊。
查望強壓下慌亂,想了想對策,就拿刀架在村民脖子上:“附近哪裏還有出口?”
終於,問出了一個信息,令他欣喜若狂——另一個山口能通到宗土州濟東中原地帶。穿越山區大概要五天,一旦穿過去,就離張酉金軍隊活動區隻有兩天路程,其治下的繁華大城鎮也近在咫尺。
查望迅速規劃出一條可行之路,將命令通達全軍上下。
回過頭來看,征糧買雞者是誰?這個人就是梁四凡。由於羌羽是從另一個山口悄悄摸過來的,所以早就嚴令不能私自出山,不能暴露行蹤。
但是,這個梁四凡還真就有些異想天開,他揣了自己好不容易攢下的碎銀,偷偷跑下山,用高得多的價錢向村民換了糧肉。
梁四凡再三叮囑村民,一定要守口如瓶,多出來的錢都是守口費。可是他也不想想,叮囑怎麼能管用?
緊接著,他又怕被羌羽發覺,再犯了次糊塗,找了一塊離埋伏地很近的地兒,支起石灶烤雞肉。雞肉香噴噴,倒是都帶走了,卻餘下一口匆忙毀跡,仍留有熱氣的灶。暴露行蹤不說,他還泄露了埋伏地,真正捅出個大簍子。
本來羌羽還想,查望軍撞見村莊,肯定要大肆搶掠。他治下的軍隊作風,不就是一搶東西就亂糟糟麼,我就等他搶掠東西的時候,出其不意地發動突襲,擊潰叛軍,把他逼回設計好的路線。
可等羌羽聞到雞肉香味時,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