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邊邊終於反應過來,在混亂的思緒中挑出最重要的:“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這裏根本不是地球啊。
問完之後又抬眼看半空,好像在期待那裏能繼續掉下一個人,她抿了抿唇,道:“臨央哥哥……也來了嗎?”
緊接著她才注意到阿雲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有些地方沾染不少血跡,眼眶中布滿濃濃的紅血絲,仿佛已經許久沒有合過眼,肉眼可見的疲憊。
盡管邊邊滿腦子問題,恨不得立刻弄清楚,然而關切的話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阿雲哥哥,你受傷了?你先坐下!”
她走過去扶住阿雲。
阿雲一言不發,順著她的動作坐在房間內裏的一張椅子上,如此一來,邊邊和他說話也不用再仰頭,方便她更加清楚地看著他。
少年時期的阿雲身高已經堪比成人,九年後的他顯然身高愈發挺拔,他的五官相較於少年時期更加深刻明朗,右眼角有一條非常明顯的疤,幾乎延伸至眼睛內。
“受了點小傷。”阿雲先回答了邊邊剛才的問題,注意到邊邊的視線,他抬手摸了摸眼角的那條疤,目光移至旁邊,輕聲道,“不小心被一條屍獸所傷。”
說完,他將目光重新移過來,默默地凝視著和記憶中完全不一樣卻又一直在他腦海裏想象長大、因此似乎一點也不陌生的女孩,片刻後,他的聲音有些低啞:“我以為 ,你已經忘了我。”
“還好。”他勾起唇角,這個動作有些僵硬,好像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這個動作。
邊邊剛要說話,阿雲話鋒一轉:“有吃的嗎?我好餓。”
“有有有!你等一下我去拿。”邊邊立刻往外走,走到門邊忽然想起這裏是軍營,爺爺還沒有回來,而阿雲憑空出現,萬一被軍人發現,不好解釋。於是她轉頭叮囑一句,“阿雲哥哥,你不要出去,我馬上回來。”
“好。”阿雲點頭。
直到擰開門走出房間,邊邊的腳步忽然停下。
她記得阿雲哥哥空間裏應有盡有,就算他餓了,可以馬上從空間裏拿出食物啊。
這個時候她腦海裏閃過阿雲的模樣,繼而意識到,阿雲哥哥很瘦,仿佛營養不良的那種瘦。
邊邊本能地打開小光球,房間裏的Q版阿雲並沒有離開,這讓她鬆了口氣——她剛才以為阿雲故意支開她,是為了離開。
阿雲也沒有拿食物。
他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邊邊不再多想,迅速去找帶她過來的軍官索要晚餐。
*
阿雲睜開眼睛,他低下頭悶咳兩聲,將喉間湧出的腥甜咽了回去,再抬頭時,蒼白的臉頰泛出淡淡的血色,狀態看起來顯然比剛才好了很多。
他長長的呼了口氣。
他們真的成功了。
他並沒有等太久,不到三分鍾,他聽到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門從外麵打開,邊邊走進來:“格特中士說等會兒會把晚餐送過來,他給了我一盒麵包和牛奶。”
她把拆開封袋的麵包遞給阿雲,後者接過後,她又將插好吸管的牛奶遞過去,阿雲接過。
邊邊看著他安靜又迅速地將麵包和牛奶吃完,體貼地拿出濕紙巾。
擦完手的阿雲聽到邊邊略顯不安和緊張的聲音:“阿雲哥哥,地球……地球沒了嗎?”
這是邊邊剛剛猜測的原因,因為病毒,地球最終沒有存活下來,而阿雲不知道通過什麼辦法來到帝星,他的空間無法再使用,或者空間裏沒有食物……
“沒有。”饑餓的胃部在填充一些食物後,讓阿雲的精神又好了一些。
“地球很好。”他這樣說。
“我現在回答你第一個問題,”阿雲望向邊邊的目光很柔和,即使他的臉並沒有絲毫笑意,甚至可以說得上陰沉,“臨央和我一起回來的。”
頓了下:“但我們在傳送的過程中……失散了。”
*
九年前
地球,南基
“你為什麼不和邊邊一起離開?”
那是邊邊離開的第二天,阿雲沒忍住,再一次詢問對麵的卷發男孩。
他無法理解臨央的選擇。
他知道內情,正是因為知道,才更沒辦法理解。
臨央既然不是人類,而且是邊邊爸爸們所在的那個世界,理所當然的,他們來接邊邊,臨央應該一起回去家呀。
難道他留下來,真的是為了繼續向基地提供自己的血,研製疫苗嗎?
阿雲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氣。
明明有和邊邊一起離開的機會,臨央就這樣放棄,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邊邊會不會傷心……
而自己呢?哪怕再想和邊邊一起離開,他也做不到。
就算腦海裏沒有那本突然出現的書,就算他不是拯救世界的主角,他出生在地球,他在地球長大,他的父母為了肩上擔任的職責犧牲……他無法自私地離開這個被病毒籠罩的末日世界。
他希望自己能利用空間,早日研製出真正的疫苗,終結末日。
或許在別人眼中,邊邊被她強大的“外星爸爸”接走,從此未來的人生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和他們不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嚴格意義上來說……被接走的她,才是被“拋棄”的那一個啊。
身近親近的人……
臨央,羅業生,阿雲……他們沒有一個和她一起離開。
阿雲以為至少還有臨央會陪邊邊一起,可臨央卻選擇留在基地,無論他怎麼問,臨央的嘴跟蚌殼一樣緊,怎麼都不回答。
這次同樣。
在他問完後,臨央搖了搖頭:“我有我的理由。”
阿雲隻好放棄,之後讓他沒想到的是,當孫隊長養好傷,準備帶著阿雲返回北基時,臨央向基地提出要求,他要跟著一起去北基。
麵對眾多高階強者,臨央淡淡地說了理由:“隻有去北基,才能研製出真正的解藥。”
那個時候,眾人都以為他說的“解藥”是“疫苗”,隻有阿雲聽出不對勁,也隻有他知道臨央本體是一隻山羊。
最終臨央隨孫隊長去到北基,很長一段時間,阿雲沒有見過臨央,他有意識的不想讓自己知道臨央的消息,專心做自己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