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可能有點冷。”
說這句話的時候，少年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漂亮的淺色眸子中淡漠無波。
然而壓抑的聲音卻能隱隱聽出少年泄露的一點情緒。
大約坐了兩站地，蘇杭就帶著盛亦寧下了車。
兩個人七拐八拐，坐公交車坐了七八站地，然後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到了一個小區。
小區裏麵的房子還是那種比較舊的幾層樓的樣式，在這座高樓林立的城市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破舊汙損的牆皮上還有小孩子幼稚的塗鴉。
小區的房子已經拆了一半，來往的人都變少了不少。
隻餘下一小部分人固執的守著他們原來的家。
蘇杭熟門熟路的帶著盛亦寧朝著一棟仍未拆遷的房子走過去。
兩個人上到了二樓，蘇杭掏出一把看上去已經生鏽了的鑰匙，插進鎖眼中，然後轉動。
關上房門的震動讓破舊的牆麵上積攢的灰塵撲簌簌的落下。
在打開燈之後，盛亦寧幾乎是下意識的視線掃過屋子中的每個角落。
房間中的家具款式老舊還具有年代感，而且上麵落滿了灰塵，看上去很久沒有清掃過的樣子。
但是這幾十平米的地方卻透著一股溫馨。
不像蘇杭現在所住的地方，華美卻冰冷。
再次看到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少年握住女孩的手微微收緊。
靜默了一會兒，蘇杭忽然低低的開口。
“這些都是我媽淘回來的二手家具。”
“我媽沒什麼知識也沒什麼能力，整個人還傻的可以。”
“她不想去打擾那個男人，把我生下來後，就真的傻傻的靠她自己一個人來帶我。”
“她沒什麼文憑，也找不到好的工作，就隻能像那些男人一樣在工地上幹活，休息的時候就撿一些紙箱和空**子拿去賣。”
“……”
蘇杭斷斷續續的將這些年壓抑在他心頭的事情說了出來。
其實對於盛亦寧來說，也不過就是將已經知道的劇情聽少年再訴說一邊。
可是看著蘇杭清淡壓抑又帶著些許自嘲的神情，盛亦寧卻感覺到內心無比的心疼。
“我恨那個男人，既然明知道沒有辦法對我媽負責，當時為什麼又要去招惹我媽？”
少年修長白皙的手覆在臉上，遮住了那雙漂亮的淺色的眸子。
纖薄的唇瓣微微上揚，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可我更恨我自己。”
“她當年為什麼不把我打掉呢？這樣她一個人也能活的好好的，也就不會為了養我過度勞累，早早的就死了。”
“有的時候我都在想，蘇遠那麼針對我也沒錯。”
“是我的出現毀了他的家庭，也害了我媽。”
“我大概活下來，就是一個錯誤。”
“不是！”
女孩猛然打斷他的話。
少年微怔，就對上了女孩晶亮的貓眼。
剔透明亮的貓眼此刻籠罩一層薄薄的水霧，裏麵又好像有著某種強烈的情緒在熊熊燃燒。
隻聽麵前的少女一字一頓的說道。
“蘇杭，你從來不是一個錯誤。”
“你是，上天賜我的禮物。”
“我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