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正月初十,六十中高三年級便提前開學了。上早自習時,天色尚暗,同學們昨夜又都開了“夜車”,都顯得有些睡眼惺忪。班主任於老師快步走進了八班教室,審視了眾人一眼,柔聲說:“高考總複習今天就算拉開帷幕了。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現在是你們整個學生生涯,也許還是整個一生的關鍵時期,還需要大家加倍努力。學校也打算采用更科學的複習方法,給大家更多的自主時間。所以,今年的總複習不搞題海戰術。請大家拿出語文書來。”她給學生們指出一大片該背誦的古文,要求學生們必須背會,才大踏步地走出教室。她前腳出門,政治老師懷抱著一大摞習題卷,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上講台時,最上麵的一疊還滑落到了地上,散了一攤,前排坐的一位同學忙上去歸置好,交還給了政治老師。政治老師用了五、六分鍾才將習題卷發完,而且十分講政治,言簡意賅地吐出四個字:“必須背會。”便轉身出門,差點和懷抱練習卷進門的生物老師撞個滿懷,幸虧倆人久經此陣,緊急地各退一步,才沒使生物老師懷中的練習卷散落在地上。生物老師沒有立即分發這些卷子,而是凝視了同學們幾秒,才飽含感情地說:“不要看生物在高考中隻有七十分,可在其它各科水平均衡的情況下,大家要想突破分數線,上重點線,全靠對生物的重視。所以說,得生物者得天下!”
“老師,快發卷子吧!”沒等生物老師說完,齊鋒就迫不急待地催促。\t
同學們發出輕笑聲。
生物老師白了齊鋒一眼,就將練習卷分發給第一排的同學,讓他們往後傳。教室裏又舞動起白色的卷子。
齊鋒將發下來的厚厚一疊練習卷抓在手裏,扭回頭,將這些練習卷衝身後的葉知秋晃了晃說:“這就叫不搞題海戰術?”
葉知秋苦笑道:“學校、老師跟我們一樣,都心情矛盾,既不想搞題海戰術,又找不到替代它的有效方法。”
“所以就說一套做一套。”齊鋒說完,扭回了身。
生物卷在教室裏飛舞了十來分,終於飛舞完了。同學們尚不及看一眼,就見一直站在教室門口目送出生物老師的外語老師滿臉嚴肅地走進來。他一進門,就指著學生們課桌上的練習卷不耐煩地一揮手,厲聲說:“把那些勞什子都給我收起來,收起來!我再重申一遍,早自習時間是鐵定的複習外語時間,把這麼好的學外語時間用作它用,到頭來,吃虧的是你們。”說著,背過身在黑板上寫了幾道漢譯英的題,還擺出一副主人的架式講解起來,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而且,為了彌補被其他老師占用的時間,他把課間休息時間也占用了。
直到上第一節課的鈴聲響起,外語老師才拍著手上的粉筆屑離開。同學們剛放鬆地喊了一聲:“餓!”化學老師已挺著胸脯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化學老師叫陳知書,五十多歲,是學校資格最老的老師之一,也最具有老資格者的風度:上課從不拿教案,隻拎一本教課書,也不拿學生作業,更不講評;對班裏大多數學生的名字都不屑知道,少數知道的,也絕少提問。
他穿一身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臉上掛著傲岸的笑容,彎腰略翻了幾下教課書,就充滿激情地說:“今天我們繼續複習第五章《原子結構•元素周期律》。我再強調一遍,《原子結構•元素周期律》是化學課的精髓。你們要熱愛大學,首先必須要熱愛我們的《原子結構•元素周期律》。”他講得抑揚頓挫,“這節課,我們先溫習電子雲。有些同學在學這一節時,總喜歡問‘電子雲是什麼樣的?’我可以告訴大家,電子雲本身是不存在的,因此也就無所謂形態。如果你硬要想象它,我照樣可以給你個交待。電子雲就如同一個樹冠,遠看它時,密不透風;近看它時稀稀疏疏。我看再不能更形象了,總不能像我過去的一位數學老師吧?他講對稱圖形,怎麼也講不明白,後來,靈機一動,脫下了自己的兩隻鞋,高高地舉過了頭頂,大聲說‘什麼叫對稱圖形?這就叫對稱圖形’。”
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