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跟著鄭紅偉回到了他的家裏。鄭紅偉家的客廳裏落滿了塵土。許琳走後,鄭紅偉基本上隻回家睡一覺,根本無暇顧及打掃家。他領著葉知秋走到了沙發前,先用抹布擦了擦沙發的扶手,才請葉知秋坐下。又有些難為情地簡單收拾了一下客廳,還要去燒水。葉知秋卻催促他坐下,他隻好從冰箱裏取出兩罐飲料,放到葉知秋麵前,才坐到了葉知秋對麵。
葉知秋問起了同學們的近況,鄭紅偉一一做著簡短的介紹。問到隻剩齊鋒時,葉知秋沉默了。鄭紅偉注視著葉知秋憔悴憂鬱的麵龐,忍不住問:“這麼些年中,你就沒想過回來看一看?同學們可都惦記著你呢!”
葉知秋眼睛濕潤了,她歎了口氣說:“剛去美國的時候,我曾想過一輩子也不回來了。可僅過了兩、三年,就特別想回來。但繁忙的學業後來是工作不允許我回來了。”
鄭紅偉遲疑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你,成家了嗎?”
葉知秋苦笑著搖了搖頭。
鄭紅偉長歎一聲,無奈地說:“天不隨人願呀!”
“齊鋒現在怎麼樣?”葉知秋鼓起勇氣問。
“他?”鄭紅偉正不知怎樣回答,忽聽有人重重地敲門。他一時想不出,誰這麼晚了還會來他家串門,就站起身往門前走,並高聲問:“誰呀?”
“少囉嗦!快開門。”屋外傳來了齊鋒不耐煩的聲音。
“是齊鋒。”鄭紅偉驚喜地扭回頭,衝葉知秋說。
葉知秋臉上呈現出複雜的表情,有欣喜有傷痛還有慌亂。她扭怩了一下,還是衝鄭紅偉擺著手,走進了鄭紅偉的書房。齊鋒已在外麵高聲催促了。鄭紅偉這才去開門。
一拉開門,齊鋒就衝鄭紅偉瞪起了眼,厲聲問:“幹什麼呢?鬼鬼祟祟的,許琳臨走前,可讓我看緊你,你休想背著她幹壞事。”
鄭紅偉急忙把齊鋒拉進了門裏,快速關上門說:“趕快進來吧,少胡說八道!這可是家屬樓。你想給我製造緋聞呀?!”
“身正不怕影子斜。”齊鋒搖晃著走向客廳的沙發。
鄭紅偉雖然走在齊鋒身後,還是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酒氣,便關切地問:“和衛玥鬧別扭了?”
齊鋒沒吱聲,搖晃著來到沙發前,一屁股跌坐了上去,掏出一盒煙,扔給鄭紅偉一支,自己點燃一支,大口地抽了幾口,忽地抓住坐到他身旁的鄭紅偉的胳膊說:“紅偉,我這幾天老夢見小葉,她是不是要回來呀?”
鄭紅偉一驚,嘴張了張,看了看書房的門,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齊鋒卻未注意鄭紅偉的表情,自顧自地說:“紅偉,這麼些年來,我拚命工作,拚命奮鬥,一方麵為自己過得好一點兒,另一方麵就是想再見到小葉時,能混出個模樣,不被她比得不像樣子呀!可現在我像陷入了沼澤中,越掙紮往下陷得越深,我真……真有點兒無顏見她。”齊鋒的眼睛濕潤了。
“事業上的興衰,那隻是一時的。小葉不會看重這些的。”鄭紅偉拍了拍齊鋒的肩,安慰道。
“走吧,再和我喝幾杯去。”齊鋒拉起鄭紅偉的胳膊說。鄭紅偉卻想到了家裏的葉知秋,推著他的手說:“我……我明天還有會,待會兒,還得寫發言稿。”
“唉,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忙,像上學時一樣和我同歡樂同憂愁呢!”齊鋒歎息著說完,站起身,悵然走向了家門。
送走齊鋒回來,鄭紅偉卻遲遲不見葉知秋從書房裏出來,隻好猶疑著走了進去,卻見葉知秋坐在他的書桌前,淚流滿麵地啜泣。鄭紅偉試圖安慰她,可仍像十六年前一樣,找不到合適的話語,就發了一下呆,走回了客廳。
過了好久,葉知秋才從書房走出,先進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後就衝鄭紅偉說:“紅偉,找個地方,我們喝杯酒吧!”
倆人走進了鄭紅偉家附近的一家酒吧,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坐了下來。鄭紅偉點了紅葡萄酒和果盤。服務生剛將酒端上來,剛給葉知秋倒了一杯,葉知秋就端了起來一飲而盡。鄭紅偉讓她慢慢喝,葉知秋卻淒然一笑,帶著歉意說:“你心裏一定怪我,回來了,也不主動聯係你們。實際上,我一踏上這片土地,就流淚了,恨不能馬上見到你們。可我……可我仍無法麵對齊鋒呀!我怕我控製不住自己……”她的聲音又哽咽了,“今晚,我以為我已足夠堅強,可一聽到他的聲音,往事就一幕幕地閃現在我眼前,就像昨天發生得一樣,我……我又崩潰了。”淚水緩緩地滑落在她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