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裏陽光明媚,光線投射到寬敞的落地窗前,又被厚重的黑色窗簾給阻隔在外麵,無法穿透。
跟窗外絢爛多姿的色彩不一樣,偌大的客廳裏陰沉沉的,幾乎看不到絲毫的光亮,仿佛一座密不透風的鐵籠一般,就連空氣中的每一粒灰塵都叫囂著壓抑與窒悶。
沙發的一角,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窩在那裏。
黑色的短發,黑色的眸子,黑色的口罩,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鞋子……
他用一身毫無溫度的黑色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跟周圍的一切都融為一體,整個人從骨子裏流露出冷寂、孤涼的氣息。
男人的手中拎著一隻布偶小泰迪,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捏著小泰迪的耳朵,時而鬆開,時而握緊。
那隻小泰迪被他這般蹂/躪,看上去透著幾分慘兮兮。
程景煊站在男人麵前,手裏拿著一個白色的藥瓶,臉上帶著一絲躊躇跟無奈。
“梁總,該吃藥了。”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沙發上的男人恍若未聞,那雙墨玉一般的眸子微垂,望著沒有實體的虛空,眼神空洞無波,似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程景煊看著對方這個樣子,無聲地歎了一口氣,眼神中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叮咚……”
這時,門鈴響起。
程景煊把手中的藥瓶放在水晶茶幾上,轉身去開門。
門口站著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身高目測有一米八三。
他穿著一身正裝,熨帖而又挺括,渾身肌肉賁發,肌理分明。
劍眉星目,五官硬朗清雋,眼神裏卻透著一股子玩世不恭,頗有幾分吊兒郎當的感覺。
這人是顧唯舟,莫泰集團的副總經理,也是跟梁莫深從小長到大的好兄弟。
“顧副總,您來了。”
程景煊主動跟對方打招呼。
“嗯。”
顧唯舟點了點頭,看向客廳。
“他呢?”
“梁總在裏麵。”
程景煊一邊回答,一邊側開身子,讓對方進來。
顧唯舟換下室內拖鞋,慢條不紊地走到梁莫深跟前。
他站在對方麵前,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對方一番。
梁莫深當他不存在一樣,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捏著小泰迪的耳朵,被口罩掩藏下的俊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哎,不是兄嘚,你這樣讓我很傷心的。”
顧唯舟捂著心口,有些無可奈何地開口。
“我這樣一個史詩級別的大帥哥站在你麵前,你竟然無動於衷,當我不存在似的。你這個表現,讓我很沒有麵子的。”
梁莫深似是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顧唯舟跟他認識了這麼多年,也了解他的脾性,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得,也對,跟您老人家比起來,我這張臉確實有點兒不太夠看。”
他這般說著,微微彎下腰身,借著微弱的光線,凝視著男人的眼睛。
那雙瞳眸無悲無喜,仿佛被寒霜冰封一般,沒有絲毫的波瀾。
眸光漆黑深邃到了極致,卻不見一絲的光亮,似幽暗的黑洞,一眼望不到盡頭。
眼底下麵一片青黑,襯著白皙到幾近病態的皮膚,這片黛青格外的紮眼。
“嘶!”
顧唯舟見狀,狠狠地皺了皺眉頭,上下兩排牙齒緊碰在一起。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一夜沒睡?”
話音剛落,他意識到這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於是轉身看向程景煊。
“自從上次從醫院回來之後,梁總已經連著好幾天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程景煊硬著頭皮回答。
“醫生給他開的藥呢?是不是也沒有按時吃?”
顧唯舟繼續追問。
程景煊的目光看向放在茶幾上的那瓶藥,歎息了一聲。
“這藥拿回來都兩個月了,到現在還沒開封呢。”
顧唯舟聞言,抬手扒了扒精心打理過的頭發,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然後“噗通”一聲坐到梁莫深旁邊,滿臉都寫滿了“痛心疾首”四個字。
“大哥,你現在剛剛二十六歲,不是六十六歲。大好的時光還沒有盡情地享受呢,就提前進入老年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