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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就快是歲末年節,後宮人雖少,可宮裏畢竟不比尋常人家,在過年過節上更為講究。
司禮監送來今年祭祖要用的香燭紙錢等等單子時,拓跋浚正與陸麗等大臣議事,瞧了一眼便隨口道:“去繡錦宮報給穆貴妃吧。”
太監正要點頭出去,卻被陸麗攔下。
“皇上恕臣直言,年節祭祀是宮中大事,理應交給皇後打理。宮中無後,也該是太後娘娘。”
拓跋浚聞言,重重將手裏的茶盞放在桌上,不鹹不淡道:“太後年事已高,不可太過操勞。”
底下有鮮卑大臣附和道:“穆貴妃既非中宮,也非鮮卑族人,皇上切不可亂了祖宗的規矩。”
“放肆,祖宗是朕的祖宗,年節祭祀是朕的家事,豈容你們在此評頭論足?”
其他人一聽此話便不敢再多言,陸麗還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樣子,嘴上卻不依不饒:“祖宗是皇上的祖宗,可天下也是皇上的天下,皇上的家事,便是天下事。皇上糊塗,臣曆經三朝,不能坐視不理。”
拓跋浚冷笑:“愛卿曆經三朝卻依然清明,朕登基不到半年卻已糊塗;穆貴妃非我族人,不可行祭祀之禮。那依你的意思,是皇位該給你坐?還是皇後之位該給你家女眷?”
“臣不敢。”
滿屋子大臣紛紛噤聲,陸麗連忙跪地,拓跋浚站起來,目光冷冷地掃過他,拂袖離去:“既然如此,那今年祭祀之前,朕先將穆貴妃冊為皇後。。”
“皇上三思啊。”地上的人轉過身叩首,隻聽門“哐”地一聲被關上,留下一室的寂靜,眾人歎息。
那廂繡錦宮裏,馮錦正與瑢嫣坐在主殿繡著花扯閑篇兒。隻見拓跋浚怒氣衝衝地進來,二人皆是一驚,忙起身迎駕。
“皇上不是說今兒要和陸大人他們商議明年開春黃河水患之事,怎麼忽然來臣妾這兒了。”
聽她一提陸麗那個老古董,拓跋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卿硯,去司禮監,叫他們給你家娘娘做一身朝服,按皇後儀製,年前擇日舉行冊封大典。”
一句話說懵了馮錦,卿硯也不敢動。
隻瑢嫣在一旁滿眼震驚,怯生生地開口:“姐姐,皇上,我才想起來,今兒約了司衣局的宮女裁冬衣,估摸著也該來了,瑢嫣先行告退。”
馮錦回過神來朝她點點頭,又伸手撫上拓跋浚的衣袖:“皇上這是跟誰說的氣話,您瞧瑢嫣都嚇壞了。”
待瞧見瑢嫣出了門,他才坐下喝了口茶,將情緒壓了壓,才將方才書房裏發生的事兒同她說了。
馮錦笑著安撫:“我當什麼事兒呢,當初皇上登基,眾人受封時便說過此事。這不還是舊事重提嘛,皇上何必大動肝火,臣妾本也不想著那位置。”
“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他們將朕當作傀儡,但凡有一點兒不順他們心意的便將祖宗、規矩拿出來壓朕。朕連自己的妻子都不能選,他們一個個大肆斂財、沉淪權貴的時候怎麼不想想祖宗,不想想規矩!”
空曠的殿中回蕩著他氣極了的聲音,馮錦知道那幫老臣壓他太久了。若是旁的少年天子也還好,偏偏他是拓跋浚,是那個讓太皇太後至今都記憶猶新的,五歲時便“雖小卻以天子自處”的拓跋浚。
“朕不想到時候,身邊的皇後真的是權臣之女,徹徹底底成為金鑾殿上的擺設。錦兒,闔宮上下,能讓朕成為真正的、獨立的天子的,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