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節轉眼便到,拓跋子推親自進宮去請赫連氏與閭氏,兩人皆是笑眯眯地拒絕了。
“母後和你祖母都是一把老骨頭了,逢年過節的哪兒也不如自個兒這個小窩舒坦,有時候連太和宮都嫌遠不願意去呢。”閭氏將手裏的茶放下,望著他道,“去請你皇嫂吧,順便叫她把小皇帝送來,就說哀家想他了。”
知子莫若母,她也養了拓跋子推許多年,對他的脾性早已如親生一般了解。今日與其湊這個熱鬧,不如順水推舟,圓他個心願罷。
他既不肯選王妃,那麼遵照祖製,兄亡娶嫂倒也無不可。隻是都這麼多年了,馮錦不知還能不能覺察出他的心意,給個回應。
拓跋子推見請不動她二人,便也順著母親的話稱是,往太和宮去了。
拓跋弘一聽今兒是祖母找他,既不用讀書也不用騎馬,樂得清閑,叫上哲海便走。
馮錦一邊笑罵他越長大越瘋,一邊低頭撫著自己的衣裙。
拓跋子推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日在浣衣局裏瞧見李茉兒細心熨燙的那件,竟是她為今日準備的。頓覺一絲欣喜,這才上前請安:“皇嫂,母後與皇祖母都不想出門,皇上也被叫了走。那今日......便隻剩您與臣弟二人了。”
“無妨。”
馮錦想與他回到過去那種不遮遮掩掩的相處,而拓跋子推想爭取多走近她身邊一點。二人都明白,卻也心照不宣,不點破對方的心思,隻道這端陽節該過得盡了興。
龍舟大賽是平城每年都要舉辦的,今兒也依舊是在城郊的河上。
拓跋子推與馮錦走在前,卿硯和福來緊跟在後。隻見人群熙攘紛至,小攤小販叫賣聲不絕於耳,熱鬧非凡。
馮錦一邊走一邊瞧著地攤上那些做工別致、精巧玲瓏的新奇小物,驚歎自己隻是一二年不曾出宮,外頭的光景竟與舊日這般不同。
若非拓跋子推相邀,她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得以觀此勝景。
“給你。”拓跋子推蹲下身子挑了許久,付過銀子後把東西往馮錦手裏一放,笑道,“這些東西雖不比宮中那些玩意兒貴重,但勝在煙火氣濃,嫂嫂應該也稀罕。”
馮錦攤開手掌,原是一隻草編的兔子,栩栩如生,還散發著艾葉獨特的香氣。
“我過去來時,路旁還沒有這些東西,多的是香包彩線之類。這百姓們的生活啊,是越來越好、越來越有趣兒了。”她將那隻小兔子捧在手心裏,瞧了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又隨著人群往前走。
拓跋子推瞧著她的側顏,見她這兒看看,那兒瞧瞧,一雙眼睛裏盛滿了靈動的歡喜,叫跟在身邊的人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終於走至河邊,龍舟已整齊地排在岸邊等待比賽開始。
馮錦尋了一塊兒地方站進去,人人摩肩接踵擠得慌,卿硯想替她擋住些,卻無奈女子的身量究竟是擠不過別人。
正欲開口麻煩身邊的人挪一挪,卻見拓跋子推將身子一側,輕輕往後,在自己與卿硯之間辟出一塊兒小空地來,剛好把馮錦圈在裏頭,不受推搡。
馮錦並未察覺,倒是卿硯低頭微微一笑,佯作看龍舟的樣子,不再瞧他。
也不知站了多久,拓跋子推雙腳已有些乏,馮錦卻還有勁兒雀躍著替贏了的隊伍歡呼。
“真把自個兒當這平城的小民女了?”拓跋子推低聲笑著,湊近她道,“餓了,咱們該回去吃些東西了。”
馮錦抬頭,正巧對上他貼近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