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服了一年妻孝,敬國公世子就把小~姨子娶進了門,成為新一任世子夫人。
雖然她一直對姐夫有不可言說的心思,並最後因為姐姐病故而如願以償,但她並不是個刻薄寡恩之輩。她對長姐的感情是真的,對長姐留下的兒女也是真的十分盡心盡力,便是她自己以後生下孩子,也不過是如此了。
因著她是親姨媽,敬國公世子的兒女對她也十分親近,並無別家對繼室夫人的疏離與憎厭。衛明蕊又是她看著長大的,兩人之間的關係,與其說是母女,不如說更像姐妹。
為了衛明蕊,麵對衛二太太那夾槍帶棍似的不敬,她也得忍下來。
“倒是我的不是,來之前應該叫人與弟妹支會一聲。”世子夫人柔聲說,叫身邊的婢女捧了隻匣子過來。
“明芳再過兩個月就要到及笄禮了,身為嬸嬸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可贈,隻能從陪嫁裏挑一件還算過得去的送來,你別嫌棄才好。”
說著,讓婢女打開暗扣,揭開了匣子。
匣蓋一開,滿屋子的華光寶氣。裏頭放著一對回鸞釵,滿金的釵身,上頭拿細細的金絲盤繞成纏枝富貴花,釵頭是一隻三尾金鸞,鸞身是拿無數細金絲細細繞出來的中空身體,包著一塊碧玉,鸞嘴中銜一枚大拇指肚一般大小的紅寶石,色澤鮮豔,如鴿血一般純淨,並無半點瑕斑,光這一支鸞釵,價可抵三千金,還是一模一樣相對的一對。
衛二太太抬手“啪”地一聲將匣蓋蓋上,才從這驚豔的感慨中掙脫出來,這禮也太重了。
這樣華貴漂亮價值不斐的一對鸞鳳釵,必是世子夫人打從頭抬嫁妝裏取出來的,就算是女兒及笄禮,這樣的發簪也不能拿出來,越了規製。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衛二太太一向是個精明的人,她明白拿人手軟,吃人嘴短的道理。前陣子兩家還互掐著跟對烏眼兒雞似的,這會子又低聲下氣來送這個貴重的禮。
當她是傻~子呢!
“嫂子您這是做什麼?明芳小孩子家家的,這麼重貴的東西她用了也是折福,還是留著給明蕊做嫁妝吧。”不知不覺,又捅了對方一刀。
如果明蕊這麼好嫁,她還巴巴兒過來這一趟做什麼?
世子夫人苦笑著,讓人將匣子放在衛二太太身邊的案幾上。站起身,對著衛二太太行了一禮。
衛二太太唬得跳起來,忙將身避到一旁,不肯受她這份禮。
雖然她比世子夫人年歲大了許多,但人家是身有誥命的世子夫人,自己隻能被人叫“太太”,且對方是大嫂,自己在她麵前總是要矮幾分,萬不能受她的禮。
“前陣子多有得罪,我這是專程來賠罪的。”世子夫人擺了擺手,讓身邊的侍女到屋外頭去。
見她這樣,衛二太太知道她這是要說正題,便也將屋子裏服侍的人都趕出去,隻聽她要說點什麼。
“原是我沒打聽清楚,人又有偏向,”世子夫人苦笑一聲道,“您也知道,這世上,後母難為。就算我是她們的親姨母,到底也差了層肚皮。我又憐惜她們年紀小小~便沒了母親,凡事都要偏著些,向著些,生怕她們在我手上受了委屈。”說著,竟然掉了幾滴眼淚,“同樣是做母親的,弟妹你當也能理解我的這顆心。明蕊自小被養得嬌縱,這府裏的人都知道。她打小聰明又漂亮,詩詞書畫,琴棋音律,樣樣都出挑,身為父母的,怎麼不想給她配門好親事?便是這個念頭,才害了她。”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可辯駁的,本就是咱們想差了念頭,辦差了事兒,又沒把嚴了口,早早兒將這打算泄露了讓她知道,自此更不可一世起來。”世子夫人哭道,“怎就知道世事不由人,雖咱們家看明蕊千般百樣好,可還是不得入昭王殿下的眼。這麼狼狽地從雲州回來,以後可怎麼得了。”
衛二太太這麼聽著,麵是不顯,心裏卻是大大的不以為然。
還千般百樣好呢!就衛明蕊那樣的高門貴女多了去的,若不是衛家養大了宜王妃,在皇上麵前重新得了恩寵,你們能生出那樣的心思來嗎?這時候衛二太太卻也忘了當初被世子夫人攛掇著要攀慶平侯時,她自己那顆火熱跳動的心了。
“這些日子我到外頭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世子夫人抹了抹眼淚,悄眼見衛二太太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便不再說那些廢話,直接引入了正題,“我尋了幾個相好地私底下打聽了打聽,卻才知道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竟將明蕊明芳去雲州的事情給捅了出來。”世子夫人麵上尷尬,“傳的到處都是,話都極不好聽。我這邊得到消息便來尋你,咱們可要好好應對才是,不然兩個孩子的名聲毀了,以後她們可怎麼再找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