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翻起魚肚白,晨曦的第一道光穿過老樹垂下的根須照在宗燁濃黑的睫羽之上。宗燁微微睜開眼,正好看見白珞光滑白皙如鵝一般的脖頸。
宗燁一怔,趕緊撐起身子坐了起來。這才猛然發覺自己竟是在白珞膝上睡了一整晚。
“醒了?”白珞慵懶的聲音自宗燁頭頂傳來。
宗燁頭皮一陣發麻,就連唇角也麻木起來不怎麼利索:“我睡了你一整晚?”宗燁心如擂鼓,自己的聲音仿佛在外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麼。
“嗯?”白珞抬起眼皮漫不經心地看了宗燁一眼。
白珞的眼神裏多少帶了些戲謔,宗燁被白珞這麼一看更加心慌,忽然之間又想起了自己方才了什麼胡話,一時站又羞又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不難受。“我不……不是……那個意思。”
白珞以手支頤,順手揉了揉被宗燁壓痛了的膝蓋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幸好白珞沒有追著那句話不放,否則隻怕宗燁要落下個結巴的病根:“人人都以為這信都的最頂層是座寺廟,其實這裏是高僧的陵寢。信都自被滅了之後,一應宗教典籍不是被燒就是被封禁。之前陵光神君為尋得刻木牽絲殘卷時曾一並尋得幾本典籍,其中一本就與信都有關。”
白珞狐疑地看著宗燁:“你不是記起來了嗎?怎麼還需要查典籍的?”
宗燁:“我隻記得我拿著你的金靈珠進了一個漆黑的石窟,進入石窟之前看到過一些殘破的寺廟穹頂。”
宗燁見白珞仍舊狐疑地看著他。宗燁輕輕一笑:“拿著你金靈珠藏進這石窟的人叫鬱壘。我隻是他的一縷地魂。回到魔界便記起來了。”
白珞也不是個傻子,聽宗燁提及此事也算明白了當初宗燁為何不讓自己殺掉神荼:“所以你跟神荼回到魔界,就是為了想起金靈珠在哪裏?”
宗燁低聲道:“還有其他原因。”
宗燁話間,微微抬起手掩去了自己的不自在,卻也將右手腕間的傷口展露了出來。
白珞眼神驀地一顫,那右手腕間留著一條如蚯蚓一般黒褐色的傷疤。白珞這時才想起,自在昆侖見到宗燁時,宗燁持紅蓮殘月刀的手就換成了左手。
宗燁的右手,竟是被自己廢了?
白珞伸出手,玉白的指尖輕柔的撫在宗燁的右手手腕上:“這是我傷的?”
宗燁心中一顫,不自在地收回了手,趕緊將那傷口藏進自己袖中。他敷衍道:“不是。”
白珞忽然覺得別宗燁口中別的原因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吳三娘得沒錯,不管宗燁做了什麼,但他豁出性命來救自己確實是真的。至少宗燁為她找到金靈珠是真。
半晌,白珞歎道:“你是你,他是他。即便隻是一縷地魂所化你也可以做你自己,不必再去承擔他所犯下的罪責。”
宗燁一怔,那暗淡的眼中仿佛終於又染上了些許星光。那一點點的希望也讓人拚命的想抓住,那一點點的溫暖也讓人想要豁出命去靠近。但宗燁真的還有這樣的機會嗎?
宗燁躲開白珞的目光,輕聲道:“鬱壘是個很厲害的人。他既然能將金靈珠藏在這裏,必然不會讓我們輕易拿到。斷龍石已開,我們至少要趕在陵光神君有所行動之前取得金靈珠。”
白珞點點頭,將自己月白衣袍上凝結不化的露珠抖落:“走吧。我們進去。”
清晨那斷龍石後的石窟已經沒有那麼可怕,但是潮濕的,植物根係在土壤中腐敗的氣味仍然從長長的通道中傳了出來。
宗燁與白珞沿著通道往裏走去。清晨的微光隻能穿透通道入口處幾步。昨日傷著宗燁的箭羽在地上落了一地。箭簇上新鮮的毒液已經腐敗發黑。
白珞拾起一支箭來,將沾著毒液的箭簇放到鼻尖聞了聞。這箭上的毒藥似乎並不致命,與麻藥有些相似,隻要能在中箭之後及時退出石窟不至於會傷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