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紫涵沒有說話,怔怔地看著碗裏跟餐盤裏的蓮藕,絲絲相連,藕斷,絲未絕。
她碰到了易滄海的手指,是冰涼的。她想起他們之間,再怎麼努力修補,也會有一道傷疤。
劉紫涵還是一直沉默著,月光照得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船身忽然晃動了幾下,他眼疾手快地摟著她的腰坐穩了,跟冰冷的手指不同,那個溫柔的懷抱跟從前一樣溫暖一樣有安全感,不過他們都沒有放開對方,就那麼安靜地坐了很久,很久,仿佛希冀能這樣一起走到時間的盡頭。
快要入冬了,微濕的空氣有些冷寂,烏雲擋住了月亮,夜色濃重起來。
她覺得有些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體,他很自然地就將她摟得更緊實一些,卻又小心地不箍疼她,像對待絕世的珍寶,再小心翼翼不過了。
世上的男女都是殘缺的半圓,隻有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生命才能完整。他堅信她就是他的另一半緣分,就連那些日子,他夢裏最想做的也不過是抱一抱她,那般簡單又如此艱難。
她忽然昂起頭,對上了易滄海那雙如墨的眼,動作比大腦還要迅速地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易滄海一鄂,隨即不受控製地跟她糾纏起來,舌尖溫柔地洗禮她的神經,他們癡情對視著,眼底心悸的波動把彼此的靈魂都吸進去,是久違的熟悉,是心底的深情。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睛逐漸模糊起來,苦澀一點一滴蔓延到嘴裏,越來越苦,越來越痛,他的溫柔像一把刀刃劈開她的心,她用力推開他,想抽離這種難受,想擺脫這種絕望。
小船劃過水麵的聲音,仿佛是她心中的痛,潺潺不息。
易滄海怔了怔,顫巍巍地伸出手,摩挲她瘦削的臉頰,指腹碰及的眼淚灼傷了他,他逃兵似的收回來,茫然無措地看著她。
他怎麼舍得讓她難過?
劉紫涵落寞地笑出聲:“易滄海,你說我們像不像《梁祝》?不過啊,你是男版的祝英台,我是女版的梁山伯。”太悲了。
易滄海自嘲地點點頭:“是挺像的。”不過話鋒一轉,他又接著強調說。“可我們的結局跟他們絕對不一樣。”
“是嗎?”劉紫涵恍惚地應了一聲,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遠處,手指還緊緊地揪著他的西裝,他今天以前還是別人的未婚夫,她還是他朋友滕養的女人,現在的他們,算什麼?私奔男女?
“當然是!”易滄海用力一拉把她擁進自己懷裏,緊得仿佛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再也不分開,整顆心在不規律地跳動著。她不知道,那麼多個孤獨的晚上他是怎麼熬過來的,瘋狂地想她,還得讓自己冷靜,要想好每一步該怎麼做。
為的就是今天,把痛苦還給那些人,把她帶回自己的身邊。
他最敬佩的導師曾經對他們說過,你們都是幸福的人,要珍惜現在,因為你們還活著。
他導師所愛之人已早早的長眠地下,而他終身未娶。
他和紫涵都活著,就還有希望,就還能補救,還可以挽回。
劉紫涵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裏,他的襯衣已經被她的淚浸濕,涼湛湛的刺痛了他的心,她哽咽著呢喃:“可是我,可是我……”後麵的話她怎麼?她覺得自己人盡可夫了,很髒,配不上易滄海了。
易滄海緊緊地抱著她,下巴擱在她的發絲上蹭了蹭,溫柔地說:“噓……你瞧瞧月色多好,今天剛好是十五,肯定是為了慶祝我們重逢。”
人月兩圓。
何不當個間歇性失憶者,隻記住幸福的時候,而把悲傷拋棄。
快天亮的時候,他把蓋在她身上的衣服拉高點,隻露出她的嬌俏小臉,他在她額上親了親,她醒了過來,迷蒙地睜著眼睛看了他很久,這才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又立馬坐直了身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他笑著說:“紫涵,你信我嗎?”
劉紫涵想也沒想就點頭。
“我們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