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花飛濺隱患埋(2 / 2)

看到眼前的架勢,羅程不由得一楞,心中升起不好預感。

正這時,魯金貴大步流星走了過來,高門大嗓的招呼著:“書記、鎮長,就等著你們了。看見沒,紅綢花、大喇叭,話筒都準備好了,請二位領導宣布上水。”

好個老子,這就要噴灌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呀。真沒看出來,看似忠厚皮囊下,竟然還裹著一顆狡詐的心肝。

此情此景,羅程什麼都不能講,隻能打掉牙往肚裏咽了。否則不但阻止不了,還會弄成全鎮的公敵和笑話。

“羅鎮長,要不你來?”高行東轉頭謙讓。

羅程強自擠出笑容,簡短回複:“不了。”

“那我也不了,就和羅鎮長邊上看著。”高行東完,向後退了兩步。

“既然二位領導這麼謙虛,那我就代勞了。本來連趕兩兩夜班都迷糊了,現在竟然能主持儀式,我這精神頭又足了。”魯金貴到這裏,提高了聲音,“準備。”

聽著魯金貴剛才的自語,羅程又好氣又好笑,他真沒想到,這大老粗氣人還真損。

“嗚啦哇,嗚啦哇”,喜慶的音樂還響起來了。

魯金貴來在農用車上,環顧四周後,對著包裹的紅布話筒,朗聲道:“很榮幸,受鎮黨委、鎮府委托,下麵由我來宣布,油鬆鎮噴灌係統複噴啟動。”

“嗞嗞嗞……”

“唰唰唰……”

數十個噴頭同時啟動,整個田野瞬時飄起陣陣雨霧。

“噢……”

人們歡呼著衝進雨霧,躍入田野,盡情的蹦跳著、嬉鬧著。在他們看來,長期幹涸的係統終於複噴,就好似生命之泉喚發了生機,那種喜悅是由衷的,是源自骨子裏的。

看著這樣的畫麵,羅程不上悲,有的隻是對人們的憐憫,還有就是深深的擔憂。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倒真希望自己錯了,希望那個沉重的代價隻是誤判而已。

跳下農用車,魯金貴快步到了高行東近前,大聲道:“書記,大家都等著您講話呢。”

“不講了吧,我想多轉幾處。”高行東大聲推辭著。

“靜一靜,靜一靜,聽書記講話。”魯金貴衝著人群喊嚷起來。

很快,音樂停了,歡呼的人們自然也就停了下來。

注意到人們投來的目光,高行東遲疑了一下,隨即雙手高高舉起:“同誌們,鄉親們,大家辛苦了!這段時間我出差在外,大家都很努力,為全鎮抗擊旱情做出了很大貢獻。在這裏,我代表鎮黨委和我個人,對大家的努力表示衷心感謝,謝謝大家!”

高行東深深一躬,隨即抬起頭,揮著手臂走去:“不耽誤大家工作了。”

魯金貴顯然意猶未盡,但看到高行東已經走向路邊,便也沒再多講,而是也大步跟了過去。

書記專車又出發了,趕奔下一複噴地點,羅程仍然同在這輛車上。與來時相比,車裏少了輕鬆,多了壓抑,但誰也不點破,又增加了一絲詭異氣氛。

在書記專車後麵,還跟著兩輛汽車,一輛是苗鬆載著魯金貴,一輛是下一個村子的負責人。

從第二個地點開始,沒有了第一個的花哨和儀式,但卻都是在書記到達時才放水複噴。高行東每到一處,都從車上下去,跟現場的人握握手,道上幾聲“辛苦”,然後便奔向下一個地點。

花了多半時間,全鎮所有的噴灌點轉了一圈,所有係統全都工作正常、水量充足,鄉幹部和村民都樂開了花,高行東也滿麵笑容,隻有羅程臉上不帶丁點笑模樣。

羅程哪能笑的出來?他有的隻是濃濃的擔憂和深深的自責。那些水花飛濺的場景,在他腦中不時幻化著,幻化成兩個句子交相閃現——寅吃卯糧不覺悲、淚雨紛飛為時晚。

汽車奔向鎮**方向,苗鬆看著前方汽車,嘟囔道:“全鎮人民都興高彩烈的,都在慶祝大喜事,可就有那‘吊死鬼臉’敗興,真是的。”

“你什麼?”魯金貴問了一句。

“哦,沒什麼。鎮長坐好了,路上有塊石頭。”苗鬆打著馬虎眼,轉動方向盤,汽車繞了一個弧度。

書呆子誤民呀。

苗鬆暗哼著,腳下加大了油門。他此時在譏諷羅程,卻不知沒用多久,一件事情的發生便狠狠打了他自己的臉。

鎮裏大院在望,司機放慢了車速。

高行東睜開眼,轉過頭去,關心地問:“羅鎮長,哪不舒服?”

羅程苦澀一笑:“但願我錯了吧。”

“聽不懂,不明白。”高行東打著嗬嗬,看似並未和對方互動。

其實雙方剛剛已經互動,否則高行東就不會有此一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