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時節又逢君 三(1 / 2)

“哼”江大人從鼻腔一哂,似乎很不屑的樣子。

“豎子無知,小心惹禍上身。”

陸宴挑挑眉,不置可否,也並未出言理會。

“陸大人的意思,是要與我等對立到底了?

“我與道義為伍,何來對立一說。”

“道義?”江大人發出一聲奇怪的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果真是黃口小兒。”

陸宴瞧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最終也隻是一哂,收回視線。

案上擺著的筆墨紙硯,都是最便宜劣質的,這樣富庶之地,按理來說,衙門官府不至於用不上優等的紙。麵前的紙色澤泛黃,表麵粗糙,所用的墨汁氣味極大,讓人莫名煩躁。

陸宴捏了捏眉心,疲倦的閉上眼睛。

漕運一事油水極豐,大到都漕運使,漕運總督,小到下麵的小官員,每人都可從中狠撈一筆。漕運的過程,就是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地官府到另一地官府,層層剝削,層層壓扣的過程。

眼下他風頭太盛,京城裏的事情又不怎麼需要他,不如以退為進,避開京城裏的爪牙,更何況漕運的事也是他所希望做好的,世人說他光風霽月,高風亮節,他向來不肯認同。

不過是堅守一條自己的“道”。

江大人的“道”在於一個財,在於一個“權”,所以,隻是立場不同罷了,走好他自己的道,多餘的他並不理會。

然而此時京城皇宮裏,一片信紙落在皇帝案上。

大殿內空空蕩蕩,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卻依舊顯得冷清。

皇帝喝著茶,一旁的大太監有些摸不著他的意思。

“陛下,可是江南出了岔子?”

“唔,來,你也給朕看看。”

李公公小心接過,快速瀏覽。

——這是來告狀的啊。李公公小心瞥了一眼皇帝的臉色,見他神色淡然,悠閑地品著茶,心下有了判斷。

“陛下,這信上說陸大人在江南失職,奴才雖愚昧無知,可也多少有所聽聞,陸大人應當不是這樣的人品,恐是遭人誣陷。”

“嗯,連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皇帝放下茶杯。“這群人啊,一個個都當朕是老了,糊塗了,以為山高皇帝遠,為所欲為了。”

“陛下聖明,這等小伎倆自然是騙不過陛下的。”

“騙?不,你錯了。”皇帝又執起那張信紙,目光越發幽深。

“他們隻是敲打敲打,一則給那孩子個下馬威,二來試探試探朕的意思,看看朕是不是真對陸小子心生不滿,將他貶了過去。”

“陸大人雖一心向民,但終究太過年輕,怕是在這人情世故上力不從心。”

皇帝輕輕笑了,搖了搖頭,轉著手上的白玉扳指。

“這孩子平日裏雖不與門閥勢力多打交道,看似不近人情,其實這人情世故他比誰都清楚,比誰處理的都好,心裏頭明鏡似的,隻是不屑做罷了。”

“他這個人有股子傲勁,骨子裏倔,從沒遇見過什麼挫折,一是能力使然,二是朕讓他走的太順了,這樣的人端的久了,路子也就死了。”

“他很聰明,深知樹大招風的道理,所以自請去了江南,他去,朕也倒放心,借此機會讓他遠離朝堂,多多曆練一番,他若是能幹出一番功績來,也能借此服眾。”

“陛下的意思,陸大人是為太子所培養的心腹了?”李公公偷偷瞥了一眼皇帝的臉色,小心提到。

“太子?”皇帝冷笑一聲,回頭看了看身側的李公公,意味深長道:“太子的手伸的真長啊。”

李公公麵色一白,額角滲出冷汗。

“太子在想什麼朕知道,朕也曾經是太子,兄弟鬩牆,手足相爭,其中的道理朕一清二楚。”

“太子是太子,不是皇帝,帝位尚能易主,何況是太子之位。”

“陛下的意思是……?”李公公小心問道。

“讓他們爭,爭個你死我活,誰有本事,誰就來坐這把椅子。”語氣裏陡然多了幾分陰鶩,“可若是做的太過……”他話語一頓,緩緩笑了,“讓隋珠做個女皇帝也好。”

李公公聽著,忍不住背脊發寒,世人常道伴君如伴虎,他不禁心裏苦笑,帝王最是無情,老皇帝心裏怕是除了隋珠殿下,其他的皇子皇女都是可有可無。

“到底誰是太子還不一定,陸宴不是誰的心腹,他是整個大隋的肱股之臣。”

可不要讓朕失望。

皇帝抬頭望向大殿外,目光悠遠。金座下仙鶴香爐裏吐出絲絲縷縷白煙,散發淡淡的龍涎香氣。

東宮上下一片狼藉,太子李昀雙目赤紅,發髻散亂,發了瘋一樣打砸殿內的擺設,地上到處是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