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花園,擺上琴桌,焚香撫琴,清風嫋嫋,花香徐徐,朱見深把萬貞兒帶過來的東西一翻,有畫氈、熟宣、各色顏料,他道:“拿錯了?”
“風光大好,為什麼要寫封檄文煞風景呢?作一幅畫豈不更好?”萬貞兒笑吟吟道:“我從學了一首新曲,你聽聽。”罷撫起琴來,悠揚的琴聲撫平了朱見深內心的焦躁,他閉上雙眼,靜靜聽她彈琴。
一曲作罷,她笑道:“畫好了嗎?”
“畫什麼?”朱見深如夢方醒,看到桌上的顏料,他搖搖頭,笑道:“不畫了。”
“可我想讓你畫。”萬貞兒坐到他身旁,撐著下巴,道:“你封筆好多年了,大畫家,難得這麼悠閑,你就不想展示展示你的絕技嗎?”她靠到他的手臂上,笑道:“何況,這裏隻有我和你呀!”
其實,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朱佑洹愣了好久。
他從萬貞兒開始撫琴的那一刻就過來了,其間,他不想打擾他們那份寧靜,便隻看著。
他知道,現在太上皇和太後肯定很不待見他,畢竟他把他們最喜歡的二兒子調到外地,不許他們父子、母子相見,他這個不招人喜歡的大兒子還湊過去遭人嫌,明麵上裝得孝順,讓下人以為他對他們好,實際上冷待他們,折磨他們,讓他們飽受相思之苦。
今早他還跟太上皇吵了一架,太上皇罵他冷心冷肺,是個可怕的冷血怪物,他則譏諷他教子無方,活該受苦。
現在,暴脾氣的太上皇溫溫柔柔地摟著妻子,嘴角掛著幸福的笑容,朱佑洹不由得在心裏道:“這兩人苦中作樂的本事可不,我是不是該把他們關到籠子裏去?”
此想法一出,方才還晴空萬裏的空烏雲密布,‘轟’了一聲,這一聲把他轟得清醒過來。
啊!他們是我的父親母親,我這樣做是想被下人戳脊梁骨嗎?是想被唾沫星子淹死嗎?是想被老爺劈死嗎?
身為下之主卻不能以身作表率,被自私、嫉恨蒙蔽雙眼,殘忍地將父母和弟弟分開,日日夜夜用冷漠折磨兩個老人……我是人嗎?配做人子嗎?配做下共主嗎?越想他越覺得自己麵目可憎,做的簡直就不是人幹的事。
這一下子他可真是大徹大悟了。
剛要邁步,頭頂上的烏雲徒然散開來,暖融融的光芒撒到園子裏,無比聖潔光輝,往那邊一看,太上皇背著太後,慢悠悠地走開了,隻留下一個朦朧的背影。
“琴還沒抱回去呢,真是的。”
剛要叫宮人過去收拾,行至桌前,他猛地叫他們停手,跑過去,隻見畫氈上是一張怪異而有趣的畫,畫上畫有四個人,這幾個人兒不似尋常饒模樣,他們都長著大大的腦袋和的身子,隻用顏料勾了個大致形態,他知道,這副畫不可能是朱見深的手筆,他低歎道:“四個人,還有機會嗎?”
“皇上,這幅畫……”
“放著,朕來收。”
第二,新皇不顧群臣反對,把謙王朱佑沂封為皇儲,並將他從外地召回宮內居住。
聽聞這一消息,萬貞兒道:“他瘋了。”
朱見深道:“他想開了。”
萬貞兒扯扯他的手臂,道:“走,我們讓他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