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劉夫人的話響起:“雲兒怎樣了?”她撥開人群,走進來,瞧見她躺在床上,滿頭大汗,麵色慘白,不由得有些擔憂,她道:“人都備好了,你怎樣了?”
“人多,有些悶。”史湘雲話音一落,劉夫人馬山讓丫鬟婆子們下去了,史湘雲見她神色別扭,索性道:“嬸娘,我一個人也成,你就不用候著了。”
聽到她的話,劉夫人的神色鬆了鬆,道:“你可放心好了,我派人回金陵了,再過半日,他們就能來。”
史湘雲忍住痛意,點點頭,道:“有勞。”
生這一胎是極漫長的過程,遠比上一世磨人,史湘雲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疼得直流冷汗,翠縷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史湘雲緊抿著嘴唇,內心無比悲涼。
何苦要重來?何苦要在這金銀網裏再打滾一遍?前世遭受過的、沒遭過的罪,今生都體驗了一遍,她卻不想再堅強了。
“奶奶,奶奶。”翠縷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身體的疼痛讓她清醒,她的淚簌簌掉落,淚水沾濕了頭發,瞧見她這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翠縷急了,忙道:“奶奶,小公子還沒出來呢,用力啊!”
這話令她一激靈,她捏著翠縷的手腕,問道:“幾時了?”
“已是戌時。”
史湘雲的心情一下子墜落穀底,呐呐道:“那麼久,我躺了那麼久。”
忽地想起馮紫英,想想他的處境,更覺得身體疼痛難忍。
夜色漸濃,史湘雲艱難地撐了大半夜,到後麵腦袋暈暈沉沉的,分不清是何年何月,不懂自己身在何處。
“道友筋骨極佳,興許再練個三年五載便能永登極樂,何必要到那濁塵凡世走一遭?”山頂上,團團迷霧之中,一個道人和一個女人在論道。
“我本就是仙,幹嘛要再吃修煉的苦?”史湘雲看到自己在說話。
“眾生皆苦,待你入了凡間,就會明白,能修道修心,是一種福分。”
“即使這樣,我還是寧願去塵世體驗人生之苦。”
……
猛地驚醒過來,昏黃的燈光下,她隻見一人漸漸遠去的背影,翠縷歡叫道:“醒了!”
史湘雲反應過來,指著門口問道:“那是誰?”
“是那道長,奶奶,你醒了,太好了!”
史湘雲內心百味陳雜,道:“方才怎麼了?”她隻記得自己暈過去,醒來之後已不知是何時。
翠縷道:“奶奶還愣著做什麼?等得再久些,情況就不妙了。”
史湘雲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臨近天明,院子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史湘雲這才睡去。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她累極了,卻總做些怪夢,一會兒夢見馮紫英被關在牢裏,被人打得鮮血淋漓,一會兒夢見水華扣著她的手不讓走,一會兒又夢見野狼吃人。
醒來前,她好似看到一幅畫,畫上是一名抱著兩個小孩的女子,女子眉眼俏麗,笑起來尤其像她,她心裏一驚,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