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將至,氣轉寒,燕碣城愈發忙碌起來。
雍州府的主事處早就轉入了曆代皇太子處理政務的文華殿,紀準已經連續五宿在宮中,雖然處理折子時依舊是那麼認真嚴謹,不過是個人都能感覺到穆王殿下最近下了狠勁折騰這些惹人煩的東西,最典型的表現是有呈了折子溜須拍馬的不少,以往紀準沒有理會過,可這些日子已經連續有幾個被罰俸禁足的。
他勤勉,紀敏和紀康也跑不了,三個親王在文華殿宵衣旰食了十,把那些往日要看到臘月去的折子處理了大概。
西梁近來動作不斷,頻頻騷擾大夏西北邊境,不過那個地方的邊軍屬燕王麾下,向來是硬骨頭,雖然總有戰報傳來卻也沒出什麼大事。
漠北的遊牧民族往年入冬前是一定要南下掠奪食物和婦女的,今年似乎這片大地上雨水特別足,蠻子騷擾邊民的動作也了不少,漠北是破雲軍崛起之地,也出不了什麼大亂子。
連續幾個月的減稅賑災,終於安撫了江南地區今年的動蕩,防洪壩修建的幾個負責人早早被問責查辦,大理寺少卿親自南下時鐵麵無私地揪出一係列大發災不義之財的貪官,雖然隱藏在幕後的人仍未暴露出來,也算是有效肅清了官場作風。
如今最大的問題是國庫空虛,而且臘月將至,新一輪的多事之秋即將到來,今年官員的考核升遷問題全權交給了翰林院,可都察院探查出的一係列敵國細作之事仍舊令人頭大。
瞿睿如今成了紀準最得力的親信,雍州府遷址文華殿讓所有觀望風聲的人都嗅到了風向,他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雖按品階還是雍州府一個的六品管事,可誰見過能與一品丞相平起平坐商談政事的六品官員?
隻不過這般得意風光之下瞿睿也是苦不堪言,兩個主子這些瘋了一樣地上班讓他這個做屬下的也不敢曠工休息,隻好倒黴地跟著輪班轉,紀準再不給他輪休他怕是要成為第一個累死在文華殿的六品管事。
紀準連日來的瘋狂是因為有著動力在支撐,可身體畢竟是肉做的,他再急也感覺到了力不從心,抬頭時發現陪著他的紀無月已經趴在案上睡著了,紀康俊朗的麵容上也滿是疲憊,抬手將已經涼掉的濃茶一飲而盡。
瞿睿領了蘇祁進來,“殿下,蘇祁回來了。”
紀準猛地看過去,握了握掌心,又察覺到自己已經很久沒這麼焦急過了,不由苦笑一下,示意蘇祁和瞿睿去外麵候著。
他將金紅芙蓉緞麵的薄毯蓋到紀無月身上,卻見紀無月猛地坐起抓住了他的手臂。
“......老五,”向來不羈的淩王殿下眸中滿是慌張,“宛兒不會有事的,對嗎?”
紀準的手指頓住了。
紀無月卻是好像隻為問他這一句話,轉頭又趴下沉沉睡去。
紀康站起身,伸手拍了拍紀準的肩,眸中滿是擔憂,“郡主吉人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紀準垂眸,心裏下沉,唇角一點一點勾起諷刺的弧度。
都是因為他,宛宛才會出事。
蘇容每次遇險時皇叔都能及時趕到救她,宛宛出事時他居然還在文華殿置氣看著永遠也看不完的折子。
他才是害了宛宛出事的那個,反而讓人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