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雨勢頗大,狂風吹得雨絲亂舞,可她所在這小小一方天地,卻仿佛被他護得風雨不侵。
遮風擋雨。
這四個字一貫聽得多了,仿佛給人十分常見的錯覺,因此似乎沒什麼值得深思細品之處了,可此時此刻,感受著他的保護,她心底的安穩與觸動是無法言喻的。
風靜止下來,吳恙才舉著傘繼續帶她往前走去。
然而下一瞬,忽有一隻手,握在了他撐傘的那隻手的下方——
少女手指纖細微涼,半握著傘柄,半觸著他的手,她手上用了些力氣,將原本傾向於她的傘身扶正,人也向他靠近了些,讓二人皆得以處於傘下。
他雖願護著她,但她也不是隻想被護著的人啊。
察覺到她的用意,吳恙微微一怔之後,眉眼間不禁浮現笑意。
雨霧彌漫中,二人漸漸走遠。
……
雨夜無事可做,此時京中百姓大多都已經歇下了。
京衙裏的紀大人就沒那麼舒服了,這般時辰仍在書房中處理公務。
近來京中表麵看似與以往區別不大,一切依舊井井有條,實則已是愈發不安穩了。
這一點,身為京衙府尹的紀棟比誰都要清楚。
不說旁的,近日他白日裏就沒得過片刻清閑,日日幾乎都在處理新的案子。
且這些案子,跟以前常見的那些“老王家不爭氣的狗偷吃了老李家的雞”,“賣菜的和賣豆腐的阿婆因爭奪攤位吵得不可開交,乃至最後紛紛當街躺下報官,拉都拉不起來”等等不同——
如今的案子層次漸漸不一樣了……
不少百姓動輒因幾句口角而大打出手,偷盜之事更是層出不窮,甚至還出了幾樁命案。
在紀棟看來,這已不單單是治安的問題,而是民心開始動搖分散,對朝廷的信任降低,對法紀失去了敬畏之心的體現。
想著這些,紀棟不由微微歎了口氣,不止是百姓們心中忐忑,他本人也不例外啊,如今每到臨近發俸祿的日子就忍不住悄悄提心吊膽,暗中觀察風吹草動,生怕朝廷借故拖欠。
甚至還總忍不住想,若朝廷當真不給俸祿,他是先繼續占住位置再說,還是尋個理由辭官?究竟哪種選擇的性價比更高些?
畢竟他可不想打白工。
有這功夫,去碼頭幹上一天還能賺個幾十文錢呢。
但消耗體力總歸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做個賬房先生來得更細水長流。
紀大人想著想著,思緒不禁就開始飄遠了,手裏拿來批注公文的筆下,就差現寫出一行“辭官後賺錢的一百種出路”來了。
這時,書房的門突然被從外麵叩響,打斷了紀大人的思路。
進來的是一名身上沾著雨水的衙役:“大人,前衙有人來報官。”
又來?
紀棟聽得頭都痛了。
白天不消停,晚上竟也不叫人喘口氣嗎?莫非雨夜使人悲觀傷感,更易生事不成?
“是為何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