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綏的身子有些僵硬，他抿了抿嘴角並不說話，算是默認了瑞陽公主的對一個身份暴露且落入敵手的細作來說，死亡確實是最好的結局。
在前往京城之前，他的父親李藩跟他保證，如果他可以成功地完成潛伏的任務，他和母親就可以徹底遠離是非；如果他失敗身死，他的母親也可以安度餘生。但是現在因為他的紕漏，父親的計劃很可能會受到影響，隻怕......
“那殿下想怎麼樣？”李綏問道。
他冷靜地分析了眼下的狀況。這位瑞陽公主在蘇醒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將他的身份供出，而是選擇深夜來找他對質，那自己也不是全然沒了希望。
果然，瑞陽公主道：“本宮想給你一個機會。”
李綏微微一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瑞陽公主：“若本宮猜得沒錯，楚國公派你來京都，一是為了探查情報，二是為了攪亂局勢。他想趁我成朝內亂時偷偷練兵，待時機成熟起兵造反，謀奪天下。”
“達成後者的方式有很多種，比如你之前所做的，刺殺新科狀元，又或是暗害皇室公主。本宮認為，既然李公子想要掀起風浪，不如做得更徹底些——除掉如今炙手可熱的莊王。”
這是要借他的手來排除異己？還以為成朝皇室有什麼不同，也不過是和楚國公府的那些人一樣，為了一己私欲可以動用任何的齷齪手段。
李綏心中十分不屑，但麵上分毫不顯，笑嘻嘻道：“殿下能不計前嫌保住小人的命，我已是十分感激，您的吩咐哪有不從的道理。”
瑞陽公主在李綏臉上盯了一會兒，對他這切換自如的本事甚是無語，幾不可查地撇了撇嘴，過了一會兒方開口應答：“你答應了就好。今日本宮也乏了，改日再談吧。”
說完便毫不留戀地拿起桌上的燈籠轉頭離開。
沒了燈光的平章宮又變成了之前的一片漆黑，寒風呼呼吹過，似乎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幻境。
一男一女按照來時的路徒步返回，輕微的腳步聲和灰暗的身影，被沙沙做響的茂密枝葉所掩去，不留一絲痕跡。
“公主為何不殺了他？”文珩忍不住皺眉問道。
“本宮為何要殺他？”瑞陽公主反問，“殺了一個李綏，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與其再費心思揪出新的細作，不如以他的真實身份為要挾讓他為我所用。”
“可楚人狡詐狠毒，不能留！”文珩冷冷道，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恨意。
燈籠的香燭就快燃盡了，裏頭的光越來越微弱，此時一陣大風刮過，使其搖曳得更加厲害。
自相識一來，文珩一直都以冷靜睿智的君子形象出現，甚少有這樣情緒劇烈波動的時候。
瑞陽公主驚詫地轉頭，卻瞧見忽明忽滅的燭光打在文珩的臉上，照得他如同鬼麵修羅一般，她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文珩見她臉上現出驚懼之色，不免心中一梗，也覺得他方才的語氣不妥，隻低下頭不再言語。
瑞陽公主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待緩過來之後，她又在心中猜想，文珩與李綏隻有一麵之緣，怎麼會如此憎恨他？還是說，他憎惡的不是李綏，而是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