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她似乎有一種錯覺母後並沒有離去,還是和以前一樣每當不想陪父皇上朝的時候,就偷偷躲在偏殿等父皇走了再出來。去綺窗下,慵懶地靠在軟榻上看書,聽見我的聲音會朝我招招手,吩咐朱雀姑姑把準備好的糕點一應端出來然後拿著繡帕為我溫柔地擦拭嘴角的碎屑。
每當這個時候原本應該去上朝的父皇就會突然出現,把我驅趕走然後再把母後也抱走。可是這回當我再度走到那扇屏風後麵的時候並未看見日思夜想的母後,反倒是看見掛在不遠處一幅畫,畫上的母後側躺在軟塌上以手抵額嘴角含著笑意,似乎是在小憩。
我認出來了這是父皇那日為母後作地畫,我忍不住感慨一句父皇的畫技果然高超,竟然能將畫中人也畫得栩栩如生。
四處掃量一番後我發現殿中其他地方都掛著母後的畫像。若非親眼所見隻怕天下無人相信這位勵精圖治的帝王對亡妻竟然是這般思念成狂。我也曾經想過如果不是母後薨逝時,父皇曾經許諾母後過不會棄我們兄妹而去,隻怕他早就跟著母後一塊去了。
直到殿外傳來宮女的催促聲將我從回憶中驚醒,使我不得已離開。臨走前我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母後的畫像方才躡手躡腳地跟著貼身宮女從另外一扇窗戶那邊跳窗離開。
聽說那日父皇回到寢殿後,見殿內有人進來的跡象。他疑心是母後魂魄回來看他了,整夜都沒睡,若非路過京中的三舅舅臨時起意進宮見他隻怕父皇還會繼續癡癡地等著母後。沒人知道那日三舅舅究竟同父皇說了什麼,從那天開始父皇總算是和善不少。時不時召見我和兄長一起用膳。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著母後祭日將近,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宮中一月之中既不聞絲竹,也不見彩衣。十二月廿十六,京中雪落,整個宮內都積了厚厚一層雪,各宮都遵循禮製早早地掛起了素白宮燈,包括殿中的彩幔也換成了素幔而立政殿內的燈火則是夜夜長明,說是父皇擔心母後找不到歸家的路,他就不能看見母後。
然而這夜父皇並沒有呆在立政殿內反倒是一個人前往了宮中最高處,一年前父皇在這裏修建了一座高台,也不允許任何沒他旨意的人涉足這裏,就連燕公公也不能跟著父皇一塊來。但是今日卻有些不一樣,不知為何父皇召見了多年沒見的青芷姨姨陪他一塊來這裏。
自從母後薨逝後,青芷姨姨因為覺得是父皇累死了母後所以平日裏隻要沒什麼大事她也懶得進宮拜見父皇,對於父皇的賞賜她也是一件不收,哪怕是見麵了也是冷言冷語。不管青芷姨姨怎麼無禮,父皇仍舊是寬仁以待。
父皇迎風而立站在高台上望向黑暗中那片模糊的輪廓,極目遠眺仿佛在黑暗中能看見什麼樣的。至於青芷姨姨則是站在父皇身後一言不發,盡管青芷姨姨很清楚這位勵精圖治的帝王是愛極了他的妻子,可是一想到明昭皇後為其所累,一生都耗在這王朝政務上。也不會以韶華正好的年紀耗盡一生心血後猝然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