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街頭。
人頭攢動,周遭小鋪賣著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有女子喜愛的胭脂水粉、衣裳飾品,亦有各類食鋪,冒著熱氣騰騰的煙霧。
數十米外,便可清晰聽見那些鶯鶯燕燕的嬉笑聲,男子輕浮的笑聲與其融合,竟也有幾分說不出的和諧。
白衣男子向此處遠眺,嘴角不經意上揚。
如今的凝香閣已恢複了當初的模樣,燒毀的房屋幾經重建,便又是磚紅色閣樓的輝煌大氣景象,小橋流水格外悅耳,仿佛將此處構造成了一個文人雅士的棲息地。
即便白安已逝,凝香閣的魏姨也未曾改過當年的囂張氣焰,依舊沒人能欺負到凝香閣姑娘的頭上,據說如今背後依舊有人支撐,傳聞是杭府。
白衣男子隻是佇立了片刻,便因容貌過於俊美,已惹得不少女子對他暗送秋波,想來不宜久留,他向街頭的另一處走去了。
剛過而立之年的男子,走路便毫無氣力,仿佛腳踩棉花。他的身子薄如蟬翼,即便是路人都不禁擔心他會被風一刮就倒。
他走到一個鋪子前,緩緩說道:“給我一盒桂花糕,一盒綠豆糕,謝謝。”
他的聲音有點輕,卻像極了溫泉裏彌漫的煙霧,溫柔而細軟。
“好嘞!”小二一聲應下,開始麻利地準備起來。
他的手深入衣袋,顫顫巍巍地準備取出銀子,此時,另一隻手攔在眼前,他一抬頭,看到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我替這位公子付。”
他們相視一笑,無需言語。
湖畔旁。
春風微暖舒怡,柳絮空中飛揚,桃花的尖尖角在簇擁的叢間探出了頭,純白勝雪的天鵝在湖中央遊走,鵝掌輕撥,在如鏡般清澈的湖麵上劃出了一陣陣的漣漪。
杭初細心地打開食盒,將一碗豆子粥細心地替他盛好,又為他沏上一壺茶,把糕點放入盤中,擺在他麵前。
一直看著他忙活的杭墨微微笑問:“芸兒最近怎麼樣?”
“已經是大姑娘了,長得像她娘,漂亮。”杭初不自覺地笑了起來,“該給她擇個良婿了。”
“讓她找個自己喜歡的。”
杭初的語氣柔了下來:“我知道。”他坐下後,為自己酌了一杯酒,杭墨不喜飲酒,他的酒,都是為杭初備著的。
“府中其他人可好?”
“三娘還是老樣子,我有時候空了也會去陪陪她。玉風的妻子前些時日又給他生了個兒子,還有顧淳杉,現在天天在府裏玩鬧,倒也自在,許若嫣……”他頓了頓,神色有些遺憾,“瘋癲之症一直未愈,前些時日失足摔倒,後腦勺受了重擊,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救不回來了。”
杭墨吃著糕點,並未作答。
“最近我朝堂上的事處理得還算得心應手,沒前段時日那麼手忙腳亂了。”仿佛猜到了杭墨要繼續問什麼,杭初先一步回答了,“你呢?”
杭墨環視周圍:“我一個人住在這,自然風平浪靜。”
“嗯,那也好。”杭初喝下一口酒。
這十年,杭初即便再忙也會抽空來探望杭墨,隻是,兄弟間不知不覺已多了一層無形的隔閡,從前即便無事也能兩個人聊上整整一天,如今明明有足夠的時間,卻常常相對無言,隻能說上些不痛不癢的寒暄,才能盡量使氣氛別太尷尬。
寂靜許久後,杭墨喝了口粥,突然喚道:“大哥。”
“嗯?”杭初回過神。
“我們。”他認真地看著杭初,“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
突然麵對這個問題,杭初握著酒杯的手不禁一晃,酒水沾濕了他的手指。
“可能……”他放下酒杯,苦笑道,“在你離開以後吧……或者,更早一點。”
“怎麼說?”杭墨等待著他的下文。
杭初低著頭,嘴角的笑容逐漸苦澀:“我慚愧……”
杭墨看著他,蝶翼般的睫毛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