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箏花錢買了一盞祈天燈,但卻並未在空白的燈上寫任何字,直接就點燃了燈下的鬆脂,看著祈天燈慢慢升空。

如殷箏一般花錢買燈放燈的人不少,殷暮雪就一口氣放了三個,燈上寫滿了她的祈願。

那一盞盞祈天燈圍繞著司天樓越飛越高,溫暖的顏色像是能渲染夜間冰冷的空氣,一點點燒到人心裏……

司天樓正北方向便是宮城,宮城裏許多宮殿都建立在高台之上,特別是使用頻率極高的翎羽殿,不僅建在高台上,還建有兩層。

今夜上元節的宮宴便設在翎羽殿二層,宮宴上除了皇帝皇後王公大臣,還有在年前趕來雍都朝拜的域外使臣。

宴上眾人談笑飲酒觀賞舞樂,一牆之隔,有一肩披大氅的男子沒甚站相地靠在柱子上。

男子頭戴纏龍金冠,大氅下的紅杉上繡著四條五爪龍紋,腰佩雙玉並一枚拇指大小的麒麟紐方印,端的是貴氣逼人。男子似乎是喝醉了酒,神態看著有些慵懶倦怠,他那雙漂亮的眼眸看著司天樓的方向,眸底映出星星點點的祈天燈,猶如深邃的夜空亮起了璀璨的星子,誘人失足沉淪。

一旁的宦官賈圓見他看得出神,便提議道:“殿下若是喜歡,可叫司天樓送百來個祈天燈到宮裏,讓宮女們在麒麟池邊點上,到時候天空湖麵交相呼應,定比司天樓那邊還要好看。”

男子轉動眼眸,看向賈圓:“宮裏不是也有祈天燈嗎?為何要專門去司天樓討?”

賈圓臉上掛著喜氣的笑容,為男子解惑:“殿下有所不知,那司天樓的祈天燈都是交由黔北軍司特製的,以臨西玉鬆脂做燃料,丹南赤竹削成的竹篾為骨,糊上肅東才有的辟火紙,自然與宮裏的祈天燈不同。奴婢還聽說,今年這些燈特地送去臨西的觀世塔沐過音,因此往年都是提前一個月送到,今年推遲了日子,臨到正月十四才送入雍都。”

“黔北、臨西、南丹、肅東……”男子將賈圓提到的地名一一數來,而後輕笑,“司天樓倒是闊氣。”

賈圓深諳自家主子唯恐天下不亂的脾性,此刻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冒起了冷汗,臉上的笑意也隱隱有些崩壞:“殿、殿下……”

勸阻的話還未出口,便有皇帝身邊伺候的內監徐公公找過來,對男子說道:“我的太子爺,您怎麼在這兒待著,陛下正找您呢。”

聞澤半點沒有身為皇帝兒子該有的誠惶誠恐小心謹慎,閑閑一眼掃過去,直接問徐公公:“父皇找我有事?”

徐公公翹著蘭花指,指向牆壁,說道:“嶺部的郡主獻舞後直言仰慕殿下您,嶺部使臣也有要與我們聯姻的意思,陛下不願獨斷,就想叫您自己來拿主意。”

聞澤聞言,笑著“哦?”了一聲,其中蘊含的躍躍欲試,叫在場兩位見過大風大浪的公公都沉默了下來。

整個皇宮大內,誰人不知太子殿下荒唐到連皇帝皇後都拿他無可奈何,至今未婚也是因為他不想成親,但凡上奏催促的大臣,都會被他掘地三尺咬得傷痕累累,導致前朝後宮,都無一人敢再多言。

徐公公還在心裏歎,那嶺部終究是域外部族,不曉得他們太子殿下瘋狗似的名聲,待會兒怕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麵,被他們太子殿下羞辱了。

聞澤跟著徐公公回去,一旁的賈圓正在心裏安慰自己好歹是把司天樓的事省過去了,結果就聽聞澤頭也不回地撂下一句——

“明日一早,叫千鈞帶人去搜司天樓。”

……

司天樓下,殷箏仰頭望著自己的祈天燈越飛越高,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