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曲被胳膊上熟悉陣痛驚醒,學著朱迪探出頭看窗外。
廢墟,空樓,寒風。
風穿行在樓街道間,吹響樹幹沙石暗啞撓人,惹得心慌慌。
黑衣人們聚集在廢墟前,等著機器探針指出方向。領頭人見機器探針左右亂晃始終不肯安定,打出手勢示意黑衣人們散開搜索附近,他則留在原地看著機器。
機器是他們組織很寶貴的資源,不容有失。
樓很空,空樓裏無甚人影,也無人聲,樓道間積壓一層薄塵。有一個黑衣人就要走到朱迪所藏樓,她正要問部曲,卻看見他渾身顫抖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這些黑衣人部曲曾見過,他們黑色風衣垂至膝蓋,臉上表情淡漠闖進孤兒院。他們將孩子們盡數趕到角落裏,也笑著挑出部曲的心髒。
冷風刮在部曲臉上,滲骨寒意怎也澆不滅心頭熱火。
這火是憤懣。
回憶恍若昨日,鮮活著,疼痛著。如荊棘藤蔓爬行纏繞於身,越鮮活,越疼痛。
疼痛佐以憤懣,他正要衝將而出。
一隻纖纖玉手搭在部曲肩膀,柔弱蒼白而美麗。科羅娜將他輕擁入懷,背後陽光照耀在她金色長發上,輝映交赤。
她知道部曲心中疼痛與憤懣,因為她就是他。
科羅娜右手舉起一支槍,銀白色的左輪手槍,槍柄短而銘文華美繁複。她食指輕叩,槍身擊錘後退複而前進。
砰!
槍響。
沒有硝煙,沒有流血。
部曲不再顫抖。他瞳孔上有一圈銀色輝光閃耀,所有情緒盡數被剝離,純粹的思想與理智控製身軀。情緒,是人類的一部分。有時候人類依賴於它生存,有時卻又因它死亡。
失去魔眼之後,結合圖書館裏學到的知識,部曲發現了心理學進一步的可能性,如今連這種事情都能做到。
比如她,比如現在。
想起科羅娜,又想起黑衣人,部曲撫摸著眼睛已經猜到他們為什麼在尋找自己。
血脈。
黑衣人們在尋找科諾的血脈。
還未等部曲轉身行動,更多黑衣人從街外走進。數十個黑衣人靠近,聚集在廢墟前,機器人前,黑衣領頭人麵前。
他們並不相同。
領頭人穿著黑色風衣,神情淡漠;新來的黑衣人們穿著黑色長袍,麵目都藏在兜帽裏看不清楚,他們是黑袍教徒。黑袍教徒們左胸前未閉口三角形紅得發亮,像是用血澆灌而成。
黑風衣領頭人呼喝一聲,所有黑風衣迅速跑回廢墟前,將領頭人和機器圍在裏麵。他們神情都是淡漠,筆直站著,就像是冷硬石頭插在地麵上。
黑袍教徒前有一人站出來,脫下兜帽露出一張戴著慘白色麵具的臉。這人正是部曲和朱迪昨晚見過的麵具人。
“哈哈哈,”麵具人看上去非常高興,手舞足蹈地,“這可是貴客。”
“你們不在地洞裏呆著,怎麼舍得出來了?”
“跟你沒有關係,瘋子。”
黑風衣領頭人話有一種生澀的感覺,像是很久沒有過話。
“哦嗬嗬嗬嗬。”麵具人隻是笑,“哈哈哈哈哈哈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