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裏,部曲被尼克隨手扔到床上。唯一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偶,造型精致類似人類,低垂著頭雙手耷拉在椅子旁邊。
失去三分之二鮮血,多處粉碎性骨折,傷口惡化感染,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會被直接送進停屍間裏。可是部曲還活著,他的呼吸漸漸微弱,心髒的鼓動卻越發明顯。
部曲正在死去,卻始終無法死亡。
某種詭異的活力維持著他的生命,使得部曲徘徊在生與死的兩端。
非生非死,既生又死。
盡管如此,部曲的身體還是在急速衰竭。連日來高強度壓榨逼迫出身體中每一分潛力,使得他的身體即將分崩離析,到時候就算是再不甘也隻能死去罷。
尼克從箱子裏取出許多瓶瓶罐罐,倒出五顏六色的東西抹到部曲全身上下,不過收效甚微,他的身體還是不可避免地枯朽。
與逐漸崩壞的身體相反,部曲的心跳反而愈加高昂。像是長久以來壓製它的東西正在死去,心髒歡快地跳動著幾乎要躍出胸腔,每次跳動都像是在打鼓一樣,聲音清晰可聞。
心跳將部曲衣服裏的銅鏡頂出,被尼克看在眼裏。尼克看見銅鏡邊框裏遊弋不停的黑色細長痕跡,右手雙指輕捏就將它取出抓在指間,左手牽起身後人偶的左手,用撚出的黑色細長痕跡畫出一道未閉口三角形,如三角鐵。
人偶緊閉著眼睛沒有呼吸,金色長發披散到光滑的背脊,她雖然造型精致卻沒有半點生氣,蒼白僵硬的皮膚讓人偶更像是一個精致的石雕。
不過,部曲的情況沒有好轉,他正在迅速死去。沒有力量製衡之後,部曲的身體完全失控,即刻就要分崩離析,徹底死去。
他的心髒越發高昂,如雷一般轟響。
這一切都在尼克預料之中,他不慌不忙走近部曲,鋒利的指甲瞬間劃破部曲的衣服,皮膚和肋骨,取出還在跳動著的心髒。即使尼克已經將心髒握緊在掌心裏,它還是在跳動著,幾乎要逃出尼磕掌心。他雙手緊握,逐漸用力,直到雙掌間再沒有空隙。
跳動此時才終於停止,心髒變得極為安靜。尼克沒有半點放鬆,將雙掌緊摁到人偶胸前攤開,其間沒有血肉滴落,隻有光芒,黑色的光芒逸散而出飛進人偶胸口。
人偶的胸口有了微弱的心跳,皮膚漸漸變得紅潤細致,口鼻間也有微弱的呼吸,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過人偶還是沒有動作,緊閉著雙眼癱坐在椅子上。
一陣劇烈的震動,將花板上掛著的電燈搖晃幾乎要掉落。倒計時越來越近,尼克轉過身翻開部曲眼睛,鋒利的指甲輕鬆挖出一對完好無損的蔚藍色眼瞳,將其安置於人偶眼眶裏。
昏暗搖晃的燈光下,人偶精致的麵龐若隱若現,像是科羅娜的模樣。她臉頰上有自然紅暈的光澤,像是午後憩的少女,恬靜且美好。
身後低吼聲打亂氣氛,尼克轉過身看見部曲已經睜開雙眼半蹲在床上,如同野獸一般危險致命。部曲睜開的雙眼裏沒有眼瞳,其中燃著銀火,這火讓他視黑暗如無物,清晰地看見滿臉假笑的尼克和他身後坐在椅子上的少女。
沒有等尼克開口,部曲在一秒不到的時間裏就已經演算出所有攻擊路徑,不過半秒之後,部曲與尼克交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