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誌,奇妙又特殊。脆弱時,連燭火都難以企及;可高昂時,連烈日都無法遮蔽。
閃耀。
光,圍繞著她。意誌鏈接貫通,折返又再次增幅,充盈到難以置信。明明沒有選擇睜開右眼,她此時卻有種無所不能的感覺。
恍若神明。
眼前皆是意誌的延伸,世界由她主宰。
種種事態理所應當,正如衣架上橫掛衣物、石頭滾落山坡、河流奔赴大海。自然而然,終於平複至協調軌道。於她麵前,現實也該為之折服,心甘情願低下頭顱。
本該如此。
但是現實顯然不是這麼想。人類的意誌,較之世界實在是太過渺小,微不足道。所以事態並非如她所期望那般展開。
即使是燃盡所有,部曲終究還是無能為力。
無可奈何。
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到。
為何至此無關緊要。
或許是最後的遲疑、或許是附在耳旁的輕柔細語:你做不到。
反正最終還是什麼都做不到。
什麼都沒能做到。
經年累月,隻不過癡長年歲;任憑歲月洗禮,她卻還是沒有半點成長。
說到底還是自我滿足,感動的也僅是自己。
墜落著,她暗淡的光芒隱沒於黑夜。
魔狼駐足遠望,不再是看向大地,而是抬頭遠望皓月。完全沒注意到部曲曾經接觸過,也隨即慘淡退場,至多不過是燃卻燒黑幾根毫毛,連感覺都難以企及。
連一次的低頭都是奢望。
人類尚能感覺到螞蟻爬過肌膚,而她對於魔狼而言,竟然連螞蟻都是不如,也抵不過微風,大概隻剩下塵埃。
可塵埃還能落進眼眸,讓人難受。估計更類似那些終生隻能在塵埃裏打滾的蟲豸,同樣微不足道。
結局就是她滑稽可笑的墜落,光芒暗淡到難以察覺,失去色彩。
做不到的,終究是無法做到。
仰望過蒼穹的蟲豸,注定要為之傾倒而失神。
意識潰散的同時,身體也開始崩壞。曾經寄存在回刻裏的傷勢,現在也是溢滿到溢出;積累崩潰,瞬間承受此前欠下的所有傷勢。
其實早有跡象,回刻早就不堪重負,所以才會感覺到傷勢。卻沒有重視,隻是放任。因為要做的事情,盈滿的使命驅使著她。
但都沒有意義。
意誌就像大海中漂浮的孤島;強韌時,就連海嘯都奈何不得。可如今衰弱不堪,幾朵小小的海浪都能淹沒。
連鎖反應,負麵的負麵,應接不暇。
實在應該放棄,何苦狼狽掙紮。耳旁的溫柔輕語也在告訴她:睡吧。
與遮天蔽日的魔狼相比,她更像螢火,焉能與皓月爭輝。
墜落著,墜落。
意識漸漸迷蒙潰散之際,耳旁的聲音越發清晰,有人呼喚著她的名字。
親近的感覺,部曲閉上眼睛,放棄抵抗。
反正無論如何都沒有意義。
“睡吧,睡吧。”
溫和輕柔,悅耳又熟悉,她肯定是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可是回憶片刻過後,她又覺得太過疲累。反正都沒有意義,也就放棄。
沉重著,沉重。
溫煦的陽光照在臉上,有些癢癢的,她忍不住睜開眼睛。雖然右眼上沒有眼罩,卻還是下意識閉著,僅用左眼看到周圍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