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電視前麵，繼續看著無聊的綜藝，雖然還是很無聊，但也就那麼看。盛夏的夜晚，本該有蚊蟲飛舞聒噪，但都被她震懾。無非蚊蟲，連蟻鼠都驚慌逃竄。
安靜。
約有三十度，汗漬粘連衣物，緊貼在身體上，略微感覺不舒服。無論伸展，總要拉扯肌膚，雖不至疼痛的程度，卻有相當的不適應。
以前從未注意過類似的問題。
血與火交纏，冷硬鎧甲穿在身上就再沒脫下。最終戰場記住的隻是個符號，而非她。
深紅魔女。
沐浴鮮血之人，終結災厄之人。
或許是遇到她之後，部曲也變得有些多愁善感，過往的回憶接連湧現，又迅速破滅。都是她的選擇，沒有後悔。
酥麻。
骨骼錯動。
隨著神經修複完全，接駁身體又勾連，情感、或者可以理解為偽裝的表象，就快要顯現。那時的她，不會再如此平靜，應該能感覺到更加快樂。
起身，關掉電視，房間裏恢複死寂，連她的呼吸都那般輕微，唯獨聽不到心髒跳動的聲音。脫去單薄衣物，將其塞進洗衣機裏麵，滿滿當當堆攢，始終沒有洗。
洗完還得幹晾，總覺得麻煩。
濕熱的晚風吹拂身體，絲毫不覺涼爽，反而更加膩歪。她走出洗衣房，轉身走進浴室。
擰開旋鈕，這次流淌的並非是火，而是水從蓬頭滴落，很快就彙集成暴雨傾灑。
水珠徜徉在她肌膚方寸之上，彙聚在各個關節形成淺淺的水窪，又很快落下。
淅淅瀝瀝。
光滑的地板留不住她，盡數奔向下水道，未來又或許在某個海洋重逢。但是現在，此時此刻，水滴與水滴確實是分別，上一秒和下一秒從不會交疊。
除非她舉起右手，捧住片水泊，能略微挽留片刻。但是溢滿的終究會落下，無法任由她改變。最後還是放下右手，任憑水流漫過身軀，不再去多加幹涉。
至於左手卻無法接觸，水流徑直穿過虛無，正如其不存在。確實並非存在，但若她想，也能夠使其接觸此時。
水流突兀地繞過某個透明區域，勾勒出左臂模樣。要比她想象的更為瘦弱，較之右手要小些，時間無法使其成長，才會顯得更小。
伸出右手，她想要撫摸左臂，卻仍舊穿過其空蕩。顯現僅能持續數秒，很快水流又恢複筆直的姿態，不管不顧穿過去。
閉上眼睛仰起頭，深呼吸，將身體浸沒在溫熱的水流中。如微風撫摸全身，心髒初次強而有力地跳動。
血液也隨之流動。
眼前的世界陡然變得真實，水流吵鬧、石板堅硬，還有從窗縫偷襲的冷風，激蕩得敏感肌膚陣陣細微凸起，卻又很快平複。
衝刷幹淨身軀，撫摸高低起伏毫無異狀，她已經能平靜地對待此事，無論過去如何，經過這麼多年，對於身體各處早就熟悉。不再會引起羞澀或衝動的反應，也很是習慣這般生活。
有時候還是能想起過去，但更像是緬懷而非渴望。
擰緊旋鈕，水流就此斷絕。小小的旋鈕，卻能夠做到控製火與水，將世界的偉大造物凝聚在平常機關之中，這就是人類所謂的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