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柳這是第一次聽見她以名字自稱,忙打聽個仔細:“姑娘是哪個華字?”
婉華又抱起幾幅畫,低頭苦笑著答:“是華而不實的華。”
少時成名,百鳥朝鳳,命女帝,又有何用?這個國家,她終於是沒有治理好,她終於是辜負了無數把她當作信仰的大鑋百姓。可不就是華而不實麼?
“華堂簾幕飄香霧,一搦楚腰輕束素。”佛柳卻借著她的話道:“姑娘,好名字啊。”
婉華神色平淡地把自己懷中抱著的畫都塞進他的懷中:“知道你書看的多了,讀書人。”
她咬重了讀書人三個字,佛柳也意識到自己是有些賣弄了,忙抱緊了婉華塞過來的畫,懊惱自己輕浮失了禮數。但見婉華並無怪罪之意,忙將功補過地自己也裝起畫卷來。
紅書和綠棋在別苑早就侯著了,遠遠地看見婉華和一個男子抱著一堆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回來了,兩人忙上去接。
佛柳見婉華帶自己來到了大佛寺的別苑,即使早就猜到了她身份非富即貴,難免還是感傷了下。
她與他,一個是上的雲,一個是地上的泥。
他怎麼敢肖想對方呢?想想他一路走來,內心那些雀躍著的期待,此時未免覺得可笑。
紅書跑著上前,叫了聲姐,接過婉華手中的字畫,綠棋默不作聲,也去接佛柳懷裏的字畫。隻是字畫多了些,她一個人拿不完。婉華又幫她分擔了一半。
婉華抱著字畫,仰著頭,看著佛柳道:“今日多謝公子了。”
謝他的畫,也謝他的話。就像黑暗裏的一道光,為她指點迷津。
佛柳心思千回百轉,想的話太多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起。他從到大讀過的書都在此時從他的腦中過了一遍,竟然沒有一本是教他如何應對眼前的狀況。
眼見著婉華抱著畫轉身,就要慢慢走開,他深吸口氣,開口:“姑娘請等一下。”
婉華回過頭來,側身疑惑地看向他。
千萬句詞彙凝結在舌尖,最終變成了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一句話:“姑娘想不想……要一幅肖像畫?”
婉華想起初見時,聽別灑戲他,要他畫美男圖。想不到他還真會畫人肖像,又想想他繪製的那栩栩如生的佛像,想來畫人也差不到哪去。
兩人無聲看著彼此,心思都是百轉千回。佛柳緊張地立在原地,屏住呼吸猶不自覺,生怕從婉華口中聽到拒絕的話。
婉華看著這個緊張到手足無措的書生,驀然笑開了:“好呀。”她沒拒絕對方的好意。
佛柳的心,如一棵枯木,得她的眼淚滋養,生出了一朵雪白的花苞來,如今隨她這一笑,就被笑開了。
那花開在他心中,散發著梨花一樣甜美馥鬱的香氣。
他想,他此生,怕是忘不了她了。
直到婉華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裏,佛柳還佇立在原地,麵上帶著一絲淺淡的笑。
紅書和綠棋兩人好奇地打開第一幅畫,綠棋目露讚歎。
像,太像了,栩栩如生。
紅書眼含驚豔:“莊嚴,太莊嚴了,普度眾生……”
兩人秉著好奇的心理又去打開第二幅畫。
綠棋:“……”
紅書:“……”
兩人茫然地又打開第三幅,麵麵相覷。
婉華笑著問她們倆:“這畫怎麼樣?”
紅書猶豫著點點頭:“好是好……”
綠棋直接沾著茶水在桌上寫出自己的疑惑:“這畫雖好,公主要這麼多做什麼?”
婉華把那些畫攤開,對兩壤:“你們一人挑一幅喜歡的留下,剩下的,明拿到附近的客棧,以三公主的名義賣給那些前來聽經的富商,一兩銀子一幅,這價錢不算是過分吧?”
兩人這才是明白了婉華的用意,但又不解。
紅書:“公主要那些賣畫的錢做什麼?”
看這些畫的數量,左右不過二十幾兩銀子。公主府上隨便拿出一件首飾,隻怕都不止這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