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其匪正有眚 不利有攸往(二十)(1 / 2)

陳母仍是猶豫不決,望了望裏屋臥床的徐父,又轉麵看了看慕北亭,欲言又止。

慕北亭真心誠意地道:“徐澈殞命,我既心傷,又歉疚,您若是再不答應下來,我的良心一輩子難安啊!”

陳母見他言肯意切,麵上又滿是期望之色,孰無絲毫的虛情假意,當下心中一暖,緩緩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慕爺了。”

慕北亭喜道:“大嫂何言‘謝’字,該言謝的人是我啊!”頓了頓,又道:“咱們既是一家人了,大嫂也就不必見外,喚我一聲弟弟便是了。”

陳母卻是不肯,仍然堅持稱呼慕北亭為“慕爺”。

慕北亭拗她不過,也隻好作罷,再望向裏屋,道:“我去看一看徐父吧。”言畢進到裏屋,凝目向徐父看去,卻隻見此時徐父的口眼已然歪斜,雙目也空洞無神,口中正哼哼唧唧,顯然尚處痛苦之中,往下再看,但見他由於嘴不能閉,口中的唾液已順著左側嘴角垂落而出,在空中牽出了一條細長絲線,另一頭則也已然滴落到了枕旁墊褥之上,一眼望去,著實讓人惡心。

慕北亭看著此幕,也不禁皺了皺眉,當下探出三指搭到了徐父那細如枯柴的左臂脈口處。他切脈一陣,不住搖頭,暗道:“他體內久隱暗傷,撞了風邪僅是引線,其實真正病灶乃是那久藏體內的暗傷。”緩緩將手抽回,又想道:“似他這等身子骨,要想活命倒是不難,但要想恢複神識卻是不易了。唉,若是陸遠懷在此就好了,他多半會有法子救徐父一救。”

陳母一直守在旁側,此時慕北亭麵上的變化自然都被她瞧在了眼裏,但見他眉頭越來越緊,便聲問道:“慕爺也懂得醫術麼?您看徐爹爹可還能回轉過來?”

慕北亭道:“情況確實不太好,不過大嫂也不必太過憂心,我有位朋友最善治疑難雜症,待過了這幾日後,我便寄去書信請他南來,到時再由他為徐父好好診治。”

陳母瞬間喜上眉梢,歡喜道:“既是慕爺的朋友,那定然是有大本事的人,徐父有救啦!”

慕北亭卻在心中感歎道:“唉,想來已有二十餘年沒見過那群老朋友了,也不知他們如今過得可還好?”

陳母見慕北亭突然愣愣出神,又聲問道:“慕爺,您這是怎麼啦?”

慕北亭回過神來,微笑道:“沒什麼,隻是想到些舊事罷了。”著站起身來,又道:“請大嫂收整些必用之物,我傍晚便差人過來接你們。”

陳母連聲應承,隨後兩人又談了幾句閑話,慕北亭便起身辭行了。

他出得屋來,在道上走了一段後,忽然停住了腳步,隨即朗聲道:“鎮撫使大人跟了我這麼久,就沒什麼話要當麵吩咐嗎?”

話音剛落,便見一道灰色身影從道旁的一棵大樹上飄然落下,在空中虛探過幾步後,正好落到了慕北亭的跟前。

來人正是陸琰,他今日未穿大紅飛魚服,而是著了一身緞麵灰衣,氣勢也內斂了許多,不過麵上卻是一如既往地掛著輕蔑笑意。

慕北亭拱手抱拳,問道:“大人日理萬機,實在犯不上為我耗時,但有吩咐便請明言。”

陸琰上下打量著慕北亭,忽然咧嘴一笑,陰陽怪氣道:“慕大俠倒是個仁善之人,難得,難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