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力山突然在唇邊豎起了食指,做出一個靜音的手勢,然後警覺地仔細聽了聽屋裏的動靜,這才沉聲道:“今日一早便到了,初來時他們剛報過名頭,何把頭便命咱們商會上下都操起家夥,準備迎出去大幹一場,豈料出門一看,卻見門外台階下竟整整齊齊停了十餘輛車馬,而他們的把頭在見到手持兵刃滿麵殺氣的我們後,非但不懼,反倒當眾寬衣解帶,僅穿了一條單褲走到何把頭的跟前,然後又衝何把頭附耳了幾句話,便退身到了一旁。來也怪,何把頭在聽過他的幾句話後,竟然喝住了就要動手廝殺的眾人,隨後又命令大夥兒收了兵刃,居然還把那夥人都請進了院去,至於那些載有貨物的馬車,也都一並趕進了貨倉裏。”
慕荀聽到此處,早已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緩過神來,急聲問道:“領頭那人是翁字揚嗎?”
盧力山搖頭道:“那倒不是,他們名頭報的雖是翁家,但那總把子卻是姓劉,至於叫什麼便不知道了。”
慕荀隻覺腦中一片混亂,他實在猜不出何耀誠究竟是因為一個什麼樣的理由,居然能忍下了血海深仇不報,還反倒接見了來訪仇人。他想了片刻,卻越想越糊塗,於是快步上前,附耳貼到牆上,凝神細聽起來。
可細聞半晌,卻隻是聽到些許朦朧聲響,其中竟似乎還有笑聲。他聽到此處,猛然站直了身子,麵上忿恨之色驟現,寒聲道:“何大哥好沒良心!竟還能笑出聲來?他就不怕九泉之下的魏大哥聽到了心寒嗎?”
盧力山也歎道:“我先前也是心存疑惑,便尋到此處偷聽,卻怎奈功力不濟,僅能隱隱綽綽聽到些許聲響。唉,眼下看來,你和我聽到的都一樣。”
慕荀冷笑道:“都笑得這般歡心了,還需要再聽清什麼嗎?何大哥可真是沒心沒肺啊!”
盧力山雖不敢像慕荀這般直抒己見,但心思確是與他一般,當下點零頭,道:“何把頭的舉動確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啊。”
慕荀重重哼了一聲,轉身便欲出門。盧力山見狀,急忙將他攔下,問道:“你要到哪裏去?”
慕荀狠聲道:“我要去當麵問一問他,這等血海深仇還要不要報了?”
盧力山道:“你就這麼冒然闖進去質問?”
慕荀冷冷道:“你引我到此處,不就是為了讓我出頭去問麼?”
盧力山頓時語塞,他素知慕荀是熱血爽快之人,是以引他到此確有兩個目的:一來是想借他的內功偷聽談話;二來也確是想讓他出頭去問一問何耀誠。
然而眼下他的心思被慕荀當麵戳穿,麵上也覺有些掛不住,便舉手搔了搔頭,尷尬笑道:“咱們也可以待會兒再去問啊,不定何把頭也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呢?”
慕荀冷笑道:“那你就在慈候罷,我先去了。”
盧力山張口欲語,慕荀卻不等他,當下閃身一過,便已到了門外。
會客正廳距此不遠,慕荀尋著方位找去,過了兩道拱門後,正廳的大門便現於眼前。他抬眼望去,廳中僅有兩人,正位上坐著的便是何耀誠,而落坐於左首頭位的則是一書生打扮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