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開道心裏有些矛盾。眼下涿郡的戰事尚未結束,羅藝麾下仍有大量兵馬,他不認為蕭正會在這個時候轉攻漁陽,新柳軍水軍進入潞水,更大的可能是要從後方包抄薊縣,讓羅藝顧此失彼,所以,羅藝才會如此急迫。
但矛盾在於,高開道對自己的後方並不完全放心,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多疑,而是嚴峻的形勢由不得人不謹慎。
任誰都看得出來,最終得天下的,大概率就是李淵或者蕭正。趨利避害也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也好,高開道可不認為自己的麾下都是忠勇之士,若真有主動投靠蕭正的,新柳軍臨時改變目標,也不是不可能。
那麼眼下,是回漁陽,還是留在這裏?
高開道仔細盤算了下,覺得自己不僅不能走,而且還要和羅藝齊心協力擊退蕭正,隻要這裏擊退蕭正,新柳軍水軍即便去了漁陽,也隻是孤軍深入,那些牆頭草也就不足為慮了。
高開道有些恍然,怪不得羅藝臉上有些幸災樂禍,他這是算到了自己不得不出力了。雖然心裏不舒服,但高開道也不得不承認,蕭正此舉,對漁陽的威脅確實不小。
當然,這事他是不能主動提出來,還要看看羅藝是何想法,如果真想以此逼迫他和蕭正拚命,那就另當別論了。
想罷,高開道將公文遞還給羅藝,道:“羅兄,你以為此事當如何應對?”
羅藝道:“不瞞高兄,先前是小弟有些婦人之仁了,小弟以為,明天一早就請阿會那和哈爾巴拉盡快驅趕百姓攻營,盡快擊退蕭正,否則,涿郡不保,小弟也沒法和陛下交代。”
“至於說蕭正水軍進入潞水,小弟以為其目標是薊縣,所以高兄也不必擔心漁陽。”
頓了頓,羅藝接著說道,“高兄,隻要我們這裏擊退蕭正,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高開道微微頷首,“羅兄言之有理。”
“高兄!”羅藝抱拳說道,“過去的事,是小弟的不是,兄長大人大量,還要多多包涵,眼下強敵壓境,你我當戮力同心,互相多多幫襯才是!”
高開道見羅藝言辭懇切,一臉真誠,心裏挺受觸動,如果涿郡真的沒了,漁陽也就失去了南麵的屏障,雖有奚族、契丹作為依仗,但那終究是外力,幫的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在籠火城擊潰蕭正,委實是最好的選擇。
“羅兄言之有理,過去之事,就讓他過去,孰是孰非也莫要再提!”高開道起身,上前兩步握著羅藝手臂道,“羅兄,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今日,就讓你我兄弟聯手,大破那蕭正小兒!”
“哈哈哈哈!”羅藝大笑,“就依高兄,大破那蕭正小兒!”
羅藝能感受到高開道這幾句話確實發自內心,不免有些唏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現在卻是說什麼都晚了,蘇定方絕不會乖乖和自己回籠火城,拚了命也會動手,成與不成自己都脫不了幹係,哪怕現在主動拆穿,高開道也不會聽自己半句解釋,怕是連自己都走不了!
而且,高開道此人反複無常,既不能共富貴,更不能共患難,但遇小挫,這番話便會如同雲煙一般,頃刻而散,所謂“雲霧之盛,頃刻而訖;暴雨之盛,不過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