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過後,夜槿歌命丫鬟把東西撤下去,自己在院子裏散了一會兒步,接著就打開窗戶,一邊曬著中午陽光,一邊看《秋雨點燈錄》。
看著看著有些昏昏欲睡,夜槿歌也就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
這朦朧一覺醒來,就又過了一個時辰。夜槿歌把臉上幸福的哈喇子擦幹淨,見不知道什麼時候丫鬟把一盤洗好的葡萄放在了桌子上,心想怪不得好些女人都喜歡嫁入王府,這生活水準真是不錯。便一邊吃葡萄一邊繼續看書。
看看一下午風和日麗,就如此過去,轉眼到了晚上。
不知道為什麼晚上的晚飯還是送餐的仆役送到了夜槿歌的院,她問道:“王爺一直都在前殿議事?”
“可能吧。”送餐的哥憨憨得笑,道,“俺也不懂,聽王爺入了前殿一都沒出來,三餐都是送進去的。”
“哦。”夜槿歌不知道什麼重要的事情要這麼勤勞,不過想想泫澈平日都挺忙得,這也正常,再問哥估計也是不知,便安心吃起飯來。
晚餐同樣豪華,主菜是清燉鱸魚,配菜是幾碟的青菜,主食是江南的貢米一木桶,看上去和田玉做得似的,很是養眼,味道也清香得很,還有一瓶酒,這次是邊塞產的馬奶酒,看上去雪白嫩滑,香氣濃鬱。
夜槿歌吃完便洗洗睡了。
夜半時分,忽然門被撞開,泫澈腰上血跡斑斑,受了重傷。夜槿歌被嚇醒,趕緊給他止血。
“莫要聲張。”泫澈,“最近我有要事,出府幾日,你替我遮掩,莫讓他人知道。”
夜槿歌見事情重大,鄭重得點點頭。
泫澈稍稍休息一會兒,待到血液凝固,就起身離開。
“不要多待一會兒嗎?”夜槿歌關切得問,“不如現在這裏把傷養好,再做打算。能有什麼大的事情要這麼著急的?”
“如果比還大呢?”泫澈淡淡得,“敷上我特製的金瘡藥,隻要不劇烈活動,一日就可結疤了。你放心,我有人服侍。記得我的話。”
夜槿歌又點點頭,扶著泫澈出門。外麵果然有幾個精壯的男子身穿青色武服,腰間配著寶刀,頭上戴著鬥笠,把麵目遮擋著,扶著泫澈慢慢得消失在走廊盡頭。
夜槿歌驀然得有種心疼的感覺,似乎自己是泫澈最可信任的人,如果這次不隻是重傷,而是生命的最後關頭,可否認為他把她當做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怕拚死也要見最後一麵,見了這最後一麵才願意結束這一生?
那麼之前認為自己不過是他萬花叢中的一時起意,這思想實在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泫澈對她的情誼看輕了,屬於“門縫裏瞧人——把人看扁了”。
這次,那扶著泫澈的武士們似乎是地獄的黑白無常,是來勾魂取命的使者。
這慢慢消失的泫澈,終於是走完了他坎坷豐富的一生,如今和自己表白過後,便要投胎轉世,下輩子是否做人都不可知,隻是這輩子要和她見最後一麵。
這樣想,夜槿歌心中產生很複雜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未卜先知,泫澈雖然沒有明自己就要赴死,但是“要事”到底是什麼事,“出府幾日”還會不會回來,都未言明,恐怕結果他自己也不可確認。如果真的不巧就死在外麵,這些想象還的確可以當真,那麼自己該感到欣慰還是悲傷呢?
秋風掃著落葉,吹到夜槿歌臉上,耳邊的一縷流蘇就隨風輕擺,拂到臉頰上,癢癢得。
夜槿歌擦擦臉頰,不再多想,轉身走進去把門關上。
躺倒在床上,這一夜就不怎麼再睡得著。泫澈那張臉剪不斷理還亂,總在眼前晃來晃去。否則就是他血刺呼啦的腰,擦上金瘡藥的模樣,還有他凝重的話,“要事”,“幾日”,“遮掩”,“記得我的話”。
“呀!”夜槿歌不想這樣想一個晚上,又不是什麼好事情,大叫一聲,把被子蒙住臉,覺得太悶,又掀下來,大口呼著氣,不得已起來看了一會兒《秋雨點燈錄》。
這書上還真有一則故事,和今晚的情形暗合。是烏鱧國皇子爭寵,太子派遣刺客刺殺奪位的八王爺,誰知道八王爺重傷未死,帶人去魚人國求援。魚人國派遣大軍過來,在八王爺的帶領下不僅殺了太子,而且把整個烏鱧國都吞滅了,八王爺也變成了魚人們的盤中餐。
夜槿歌“哼”了一聲,想到烏鱧不就是黑魚嗎?那魚人就是漁夫嘍。這故事看起來很有諷刺意味,想到自己平日陷在這王府裏不知就裏,其實這竺國不就是書中的烏鱧國嗎?那這皇子爭寵,不過幾條黑魚打鬥,自己看戲就好了,何必在乎。可又想泫澈即使是黑魚一條,可是對自己也算有情有義,招待極好且心中看重,自己就是入了戲了也無妨。
這樣心中就寬慰不少,也不再對泫澈想三想四,躺倒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第二日氣晴朗,夜槿歌洗漱後吃過早餐,在王府裏四處閑逛。
從她的院走到前殿,往裏麵亂走一圈,果然未見泫澈的身影。隻是平常議事的地方,隱隱有些血跡,看來昨晚就是在這裏受的傷。那必是和書裏的那樣,被太子遣人刺殺了。